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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洪波涌起(2/2)

王缙怒气未平,又在榻前转了几圈,叹了一口气才道:“罢了!

念尔等素来本分,此事便交由洪太祝为尔等撑腰。

只是一件,怎生闹腾我不管,绝不可弄出人命,污了我太微宫的清名!

都滚吧!”

施孝仁、林云波、展不休三个得了应允,便相继叩首谢恩,相互搀扶着出了这处院落。

洪太祝见三人离去,才拱手道:“宫使大人,此事真要我太微宫出面么?

那公孙玄同背后,也是有些朝中之人……”

王缙摆摆手,面色却十分平静:“自然不是真要纵容他们。

道门一脉,流派甚多,本就互有不睦,我本也是存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来的。

但也不能坐视哪一方力量独大、或是哪一方衰落下去,我要你居中斡旋,便是要保持这几处道观都有争斗的余力,而不是扶持哪一方去力压众人。”

洪太祝听罢拱手应道:“下官明白了。

近日洛阳城中,多有释家高僧前来拜会,说欲同您共理佛法、参悟因果,好为日后往登极乐,积累些业报。

您看是不是见上几位?”

王缙微微一笑:“只有登佛门,不见登门佛。

这些肯来的,佛学大都稀松平常,尚不及我那半隐的兄长,便只说我不在宫中罢了。

改日若有余暇,你可随我去白马寺、龙门佛窟那几处灵境,上几炷香火,听听真正的得道高僧,是如何解说无边佛法的。”

洪太祝才谦恭地应下,忽想起一事,又道:“前几日扶乩得来的那‘六十四字吉语’,我已暗暗问过城中释门几位善解吉语之人,却还没有得一个明确的定论,只说我等欲寻之物,应当是藏在水中。

但洛阳城内外池沼不下几十处,更有洛水、谷水、伊水等几道湍流。

剑踪渺渺,欲要寻找,恐怕不是一年半载便可找得到。

况且这些池沼中,有的地处官宦私宅,有的更是在皇城禁苑,若要进去找,还需创造些时机出来。”

王缙也是眉头微蹙:“那便先从外围方便之处寻起。

凡洛阳城中有些水性的民夫,尽可征调,对外只说是搜寻贼兵藏匿的财货珍宝,以作生民之资。

万不可走露风声!”

洪太祝这才答应下来,退了出去。

王缙又在紫檀木大榻前坐下,抄起玉如意,继续在炭火盆里拨弄起来,嘴里反复地念着那“吉语”

:“碑为剑冢,剑葬碑中……”

仿佛世间种种未解之事,都不及这字句来得玄奥。

更鼓催响,楼台已暮。

景云观中某处靖室,作为东道主的施孝仁,正坐在茶案前,翻来覆去地拨着炭炉。

只见他双手熟稔,将茶饼炙了、敲碎,又过了筛子,才取来陶钵、注入井水,慢慢烹煮起来。

三沸过后,盛出三碗来,与对面的两人分饮而下。

其中一人饮过茶水,心中却愈发烦躁,便一甩手,将那茶碗摔碎在地:“这个公孙老狗!

若不把他挫骨扬灰,我展不休便将名字倒过来写!”

林云波三角眼中乌珠一转,便拍了拍展不休的肩膀:“展老弟息怒!

这回的梁子,又不是只你一家的事。

我和施老哥便也和你一样,着了那公孙玄同的道儿。

眼下不是一道商议计策么?

你纵然这般空口咒骂于他,他身上也不会自动掉下一块肉来!”

“我就是要叫他多掉几块肉下来!

明日我便修书一封,给我那远在长安的义父。

请他拨一队兵丁过来,把这公孙老狗先抓了、下到诏狱再说!”

展不休一掌拍在茶案上,其他两人的茶碗中,便立刻被震出圈圈水波。

施孝仁眼中一亮,旋即不动声色地道:“今日请两位道友来我这做客,原本是想借这一杯薄茶,向两位贤弟请罪的。

若非是我执意要绑他弟子,也不至于令得他狗急跳墙,伤了两位贤弟。”

说罢忽然起身,便要向二人跪下谢罪。

林云波却连忙上去扶住:“施老哥何必如此!

咱们弟兄本就是过命的交情,若不是你带携,我这性情,却也做不来什么大事。

此番失手,却是愚弟过失最大,没有将那小道童看住,以至于那公孙玄同、才敢肆无忌惮地出手。”

展不休也道:“林老哥说得对!

咱们如今同仇敌忾,切不能自乱阵脚!

往常都是两位老哥在前冲锋,愚弟在后面鼓噪。

今日须先听我一句,既要出这口恶气,便须兄弟同心!

上午施老哥已带我等面谒了齐国公王缙,再加上我这义父郑国公的声势。

我便要看一看,两位国公大人出手,这公孙老狗还能蹦跶几日!”

林云波颧骨一耸、三角眼已眯成了细缝:“如此,妙极!

只是替公孙玄同有些胆寒,好端端地惹怒了朝中两擎巨柱,怕是到了地底下,都不知道该找谁哭去了。”

施孝仁、展不休闻言,皆爽朗大笑。

三人又重新斟了茶汤,举碗相击,一口饮下。

架在炭火之上的陶钵里,茶汤再度沸腾。

恍如如洛水洪波,在这阴黑夜色下,开始翻涌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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