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 99 章(2/3)
碧螺绘声绘色地复述两人的对话。
杜庭兰听得一呆。
滕玉意了,意思,太妃人选关乎国体,书院刚开学,朝中各方势就所行动了,这才是第一日,后头估计还会更多猫腻。
如果刘院长是武家一派的,在院长的频频照应下,武大娘的确更可能获得皇后的青睐。
就不知那四位官又各自与哪家攀扯。
书院戒备森严,彭氏姐妹晌午不在房中歇息,而是出门去送信,料着在书院中内应,那人会是谁呢?嗯,说不定就是官中的某一位。
红奴又低声说:“除了这个,彭大娘还骂了妹妹一顿,说妹妹的信她扣下来了,叫妹妹死了这条心,说浴佛节那日书院未必放假,就算放假,也想着指使下人们帮她制造机会与郡王殿下邂逅。”
滕玉意怔了一怔,四月初八是浴佛节(注1),长安百姓都会结伴出游,城中四处佛讲,晚间不宵禁,说起来是一年中最热闹的节日之一,算起来没几日了。
杜庭兰却差将手中的簪滑落地上,彭锦绣竟恋慕淳安郡王。
她紧张地听了听廊上的动静,正色嘱咐二婢:“这种事表面上是闺阁闲谈,实则牵连甚广,一旦被对方知你们在偷听,定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记住了,只此一次,往后不许再听墙角了!”
杜庭兰说话时柔声细语,如此严肃是头一回,二婢意识事关重大,连声说:“婢绝不敢了。”
杜庭兰又说:“白日我们去上学时,你们需寸步不离留在这边房中,我妹妹这些贴身首饰、小物,万不可被人偷了去,你们该知丢了这些东西会什么后果,切不可心存侥幸。”
二婢肃容头。
晚膳后,娘们在房中做好功课,因为还未歇寝的时辰,便着相互串门。
比起郑霜银等贵,邓唯礼更活泼可爱,这些自小在长安长大的孩们,大多与她交好。
等邓唯礼身边的婢把滕玉意杜庭兰请过去,一屋都是人。
大伙在讨论浴佛节出游的事。
邓唯礼说:“我问过院长她老人家了,说是那日只上午一堂大经课,中午就放假了,那日各大佛寺都戏场,最热闹的当属慈恩寺了(注2),要不我们一出去游乐吧。”
人把滕玉意拉过来:“滕娘,往年你在扬州,我也跟你不熟,今年来了长安,可得尽兴一回。”
郑霜银便问滕玉意:“阿玉,你那日想去哪玩?”
滕玉意挨着阿姐坐下:“慈恩寺离书院远,第二日还得上学呢,去青龙寺也,那些登进士科的才所谓‘慈恩寺题名’,我们这些才不妨就来个‘青龙寺题名’。”
孩们眼睛一亮,都说这主意趣。
武绮原本正跟柳四娘下棋,闻言着指着滕玉意:“我早说滕娘好玩,你们不信,且瞧着吧,待会她还更多好主意呢。”
这一整天憋坏了,孩们说时便外肆意,直歇寝时辰了,各人脸上都还带着意。
滕玉意杜庭兰刚回屋,四位官就联袂前来巡视。
简官似是负责东边走廊,走滕玉意杜庭兰的屋时,先是随便看了看,接着便温声说:“今日是你们进书院第一日,可还适应得了?”
说话时目光在滕玉意身上停留了一瞬。
这番话不露痕迹,但滕玉意知,简官要不是受蔺承佑所托,绝不会此一问。
她忙说:“劳简先生挂怀,一切都好。”
简官:“你二人功课不错,我是司读,功课上遇一应不懂之处,都可以过来询问我。”
杜庭兰滕玉意低头敛衽:“是。”
简官让使递给二人一个提篮:“院长令,学生们需敬惜字纸,往后不得家里带来的那些桃花笺、绿金笺了,而需统一书院的纸墨,每半月会一回,完了可以先生说。”
姐妹俩接过提篮,恭送简官出屋。
关上门窗,杜庭兰看时辰不早了,便回房换衣裳,滕玉意顺理章拎着提篮回了西厢房,摸了摸,面上是笔墨纸砚,底下却藏着一个小漆盒。
打开看,里头是一匣三清糕,旁边还附着一封信,上头歪歪斜斜写着几行字:
滕娘,你在书院里好吗?一定没在家里自在吧,这个月怕是不能约你出来除祟了,我们做了三清糕,你吃了就安心念书。
落款写着:绝圣、弃智叩上。
滕玉意望着这潦草的信起来。没头没尾的一封信,还夹杂着不少错字,信里的心意却沉甸甸的,可惜她这边不能回信,只能托简官回一句“安好”。
看了看底下背面,蔺承佑许是为了避嫌,倒是一个字都无。
滕玉意烛火把信燃,耐心等灰烬燃尽,然后在窗前床前布好机关,对屋跟阿姐挤一张床上睡。
躺下后杜庭兰替滕玉意掖好被角,回想这一日,只觉得无比乏累,望着帐顶感叹:“书院的第一日就这么过去了。”
滕玉意板着手指头数日:“四月初八,还小半个月才能出去玩呢。”
“快了快了。”碧螺红奴睡在床边的榻上,起身吹灭灯,,“明日还要早起,娘早些睡吧。”
***
翌日,王府。
蔺承佑穿戴好出门,宽奴过来禀事:“世,今早依旧无事。”
蔺承佑脚步一顿,昨日是滕玉意入学第一日,昨晚为了等消息,他大半夜才睡,据简官回报,昨天白日无事。
看来晚间亦无事。
他看了看宽奴空着的双手:“只这个?没的?”
宽奴愣了愣:“只这个。”
书院看得那么严,难不世还指望滕娘再送一盒鲜花糕出来?
蔺承佑暗想,书院膳食是统一的,学生们一律不得饮酒作乐,滕玉意忍得住酒瘾,小涯那老头未必忍得住,他本以为滕玉意会托他替她带酒,这事不算难办,只要他想去找她,书院再严也拦不住他。
可惜滕玉意压根没提,应该是怕太麻烦他,他只好改口:“专门派个人在书院附近等简官的回信,整日守候,一刻不得离开,记住了吗?”
宽奴忙说:“早派人过去了。对了,据说浴佛节那日书院会放假。”
蔺承佑脸上这才了高兴劲,琢磨一下:“知了。”
说话间不动声色看了看街对角,上了马,直视着前方:“我身后这‘尾巴’跟得够久了,你们还没弄明白上家是谁?”
“差不多摸清楚了。”
“那就抓吧,记住,要活的。”
宽奴无声了头。
蔺承佑催马赶大理寺,先去停尸房找陈仵作,再去办事阁寻严司直。
严司直正仔细核对胡季真李莺儿的两份卷宗,抬头看蔺承佑,忙说:“蔺评事,我已经把两案的相似处都整理出来了。”
蔺承佑坐下来一看,共三处:
第一、两名受害者都被邪术取了魂。这是一种极为罕的作案手法,基本可以确定是出自一人之手。
第二、两名受害者都住在义宁坊。
第三、遇害前都去过得善大街。胡季真是回家时必须经过得善大街,而李莺儿坠井而亡的楚国寺,就在得善大街的对面。
“从这几来看,很难不怀疑凶手就是一人。”严司直说,“而且凶手很可能就住在得善大街附近,可惜胡季真一案凶手留下的线索太少,不然还可以总结出更多的共。”
蔺承佑把手中的东西放桌案上:“严大哥先看看陈仵作刚写的验尸呈,李莺儿鞋底上沾了不少油,经查验是豕油一类的荤油,前日我去楚国寺检查李莺儿坠落的那口井,也现井沿一处手印,手印上栖满了苍蝇,料着也是荤油。昨日再次去核对,现那手印与李莺儿的右手大小相吻合,说明这是李莺儿落井前抓井沿留下的,两下一合,我猜她出事前跌倒过,只是手掌摁了地上肉块之类的东西,所以未擦伤,反而蹭了一手的油。”
严司直讶然翻阅验尸呈:“手上荤油,脚底也荤油,难不李莺儿出事前去过肉肆之类的地方?”
“可是那附近没肉肆,甚至连店肆都无。”蔺承佑想了想,“问李莺儿当时的伴,也说她们是相约出来游玩,直进了楚国寺,李莺儿都还是好好的。看李莺儿当日的妆扮,不像个邋遢之人,鞋底手弄满了荤油,不可能不清洗,所以这应该是她丧失意识前那一瞬间生的事,之后虽然丢了一魂一魄,却执意找井边去,大约是糊里糊涂想洗手,却不慎跌落井中。”
严司直:“会不会凶手是个屠夫?往日我曾屠夫将未卖完的肉带回家去,时候就草绳系了提在手中,那人追杀李莺儿时肉块跌落,碰巧被李莺儿跌倒时碰了。荤油不好清洗,所以凶手哪怕知自己留下了证据,也只能匆匆离去,我马上去得善大街问问附近可屠夫一类的人居住。”
蔺承佑忽:“不觉得不对劲么?胡季真与李莺儿年岁相当,一个是少年郎君,一个是穿襦裙的小娘,胡季真还骑着马,遇危险时谁会更快,岂不是一目了然。凶手暗害胡季真时都可以不留下半线索,为何在追杀莺儿反倒狼狈起来?”
“这——”
“要么非一个人,要么凶手在暗害李莺儿时遇了意想不的波折——”蔺承佑抬头,“寺中僧人私藏荤食也是的,看来我还得去一趟楚国寺的厨司。”
***
一连几日,书院都风平浪静。
简官每日都会过来探寻滕玉意,滕玉意每晚都回说“无事”,临睡前从不忘布置机关,可惜一直都没等来那个贼。
她很快就适应了书院里的生活,膳食不差,窗面上也睦友善,功课她闭着眼睛都能应对,除了没好酒相陪,简直处处顺心,暗想小涯跟着她在书院里待上一月,怕是也要憋坏了。
好在入学时带了阿爷那件做了一半的锦袍,滕玉意无事时便让阿姐带着她做衣裳。
转眼了浴佛节这日。
一大早白官还在上课时,孩们就按耐不住在底下眉眼乱飞,等上完课完午膳,忙不迭回房装扮起来。晚上还得回书院睡觉,需得抓紧时辰出去。
各府得了消息,晌午前就过来接人。等诸人穿戴好从书院出来,门口早好些犊车了。
孩们前在门口商量,邓唯礼叮嘱各窗:“说好了,酉时初在青龙寺戏场外碰面。菊霜斋,不不散。”
滕玉意跟杜庭兰乘一车,滕玉意放下窗帷,回身对杜庭兰说:“这几日那人一直没露出马脚,阿姐,你说那人今晚会不会找机会下手?”
杜庭兰忧心:“我觉得会,书院里规矩多,街市上却人多眼杂,换我也觉得是个下手的好机会,要不今晚还是出门了,阿姐不怕的,就怕端福照管不过来。”
滕玉意说:“不怕,就等着她出手呢,我倒是很好奇她会什么法对付我,待我好好想想,下午我就回去安排,总之今晚一定要抓住她。”
滕玉意一回府就给青云观去了一封信,可惜直傍晚出门都没等蔺承佑的回信。
滕玉意换了身新做的裙裳,戴上帷帽从府里出来,依照定好的部署,带上端福、长庚等人,乘车去杜府接表姐,杜绍棠听说两个姐姐要去青龙寺戏场玩,说什么也要跟着凑热闹。
是姐弟三人一去往今晚最热闹的崇义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