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 121 章(2/3)
当南阳一战,城中将士已经死绝,世上知这个秘密的,只有邬了。
这番话让滕绍当场魂飞魄散,邬莹莹似是看他面色遽变,亲口承诺说自己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旁,还说了感谢滕将军她谋了一门好亲事,在滕将军动身远征之前,愿他抚上一首曲子送行。
偏巧玉儿来书房找阿爷撞见了这一幕,滕绍听到女儿咚咚咚跑开的脚步声,才陡然把自己的思绪从痴怔中□□。
他目光冰冷看邬莹莹,不论这件事是真是假,邬莹莹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出嫁之前说出这个秘密,分明是不想嫁去南诏国,想利用这个秘密威胁他。
他冷声说:“没相信你的这套说辞。你要是不想嫁给新昌王可直接告诉滕某,不必捏造这等骇听闻的鬼话。”
邬莹莹怔了一下,叹气说自己只是说笑,其实心里很满这门亲事。
滕绍心乱如麻,令把邬莹莹送到一处新置的宅邸中候嫁,在新昌王上门迎娶之际,不许此女踏入府中半步。
怎知过两日妻子就突然滑胎,情绪也一落千丈。
记得他闻讯赶回房中,满屋子都飘荡着“雨檐花落”的香气,那是妻子平日爱熏的一种香,那一日这味空前浓烈。
此不论滕绍如何开解妻子,妻子总是郁郁寡欢,脸上再也看不见明媚的笑容,眼底只有深渊般的绝望。
滕绍内心痛苦不堪,疑心妻子听了玉儿的话对他产生了误会,忙将那日的事告诉了妻子,只将南阳之战那个骇的秘密隐瞒下来。
妻子却只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说她愿相信他。
嘴上这样说,妻子对他却一日比一日冷淡,不让他在床边陪她,也不听他说话。只要他一近身,妻子就闭着眼睛把脸转床里侧。只是常常把玉儿抱在怀里,动不动就无声垂泪。
种种表现,都像是对他失望到了极点。
滕绍又酸又痛,他和妻子成亲整整五,他对她连半点信任都无,她与其这样折磨自己的身体,不如直接拿尖刀剜他的肉。
滕绍忧心如焚,连夜派从长安请来医术高明的医工妻子诊治。
没久新昌王率领南诏国仪仗前来迎娶,妻子终于露出一点笑脸,说新昌王虽然只是南诏国的一个王爷,但毕竟事关两国外交,如今朝中也来了,滕绍好亲自送邬莹莹出嫁,让他安心去送嫁,等他回来她要亲给他裁件夏衣。
可等滕绍赶回来,看到的却是妻子冰冷的尸首。
滕绍沉浸在回忆中,眼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这些阿爷总在想,当是不是做错了?或许阿爷不该了报恩同邬子奇的嘱托,但邬莹莹到府中,阿爷即刻与你阿娘她安排亲事,了尽快把邬莹莹嫁出去,阿爷出动了朝中有影响新昌王的力量,之种种安排,也都预先同你阿娘商量。
“如果你阿娘的病,是因怀疑阿爷和邬莹莹有染而起,你何不问问你阿娘,她何情愿相信一个外,也不信任自己的丈夫?!”
滕绍的话声充满了讽刺。
滕玉已是泪流满面,闻言颤声摇:“你胡说,阿娘那样信重阿爷,才不会随随便便就疑心你。阿爷一定是做了很过份的事,才会让阿娘伤透心肝的。”
滕绍猩红的双眼盯着女儿。
未几,他悲凉,摇摇晃晃起了身:“你阿娘是个极通透的,成亲与我情同胶漆,假如她不是对阿爷产生了很深的误会,怎会对阿爷冷淡如斯,可无论我怎样剖白,你阿娘就是不肯信我。夫妻本该同心同德,你阿娘却因一个外与我反目。你只有你耿耿于怀?阿爷比你更想知你阿娘当是怎么想的!!”
滕玉呼吸发颤,心中又悲又怒:“不许你这样说阿娘!邬莹莹跟阿爷说了南阳一战的秘密,阿爷你不是也没告诉阿娘吗?一定是你瞒着阿娘,阿娘才会耿耿于怀的!”
滕绍仿佛被打了一记重拳,颓然倒回席上:“这件事只是那个邬莹莹的一面之辞,我如何把它当事实告诉你阿娘?了求证这件事,十来,阿爷到处找寻当南阳一战幸存下来的战士,可是没有一个比邬知得更详尽。阿爷好不容易把线索拼凑得差不了,今日去华阳巷找邬莹莹,就是了她求证一件事。”
那种耻辱的神色又一次出现在滕绍的脸上,他闭上眼睛,嗓腔却止不住发颤:“直到今日阿爷才想明白,当你阿娘根本不是因邬莹莹的事生病,而是因滕的这个秘密,阿爷我——险些负了你阿娘的一片苦心。”
那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滕玉的背,她一眼不眨盯着阿爷,哽声:“——那到底是什么?”
滕绍睁开眼睛望女儿,这一次,他的神色无比温柔,像是要代替早逝的妻子,好好打量一回女儿。
“蕙娘若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不知不觉……我们的玉儿长得这么大了。”
“阿爷!”滕玉厉声。
她心里已是一团乱麻:“南阳之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何说阿娘的死也与此有关?”
滕绍眉睫颤动。总要有付出代价的,而这个本该是他。
“你只需记住,这件事与你无关。”滕绍嘴唇煞白,无比疲累摆摆,“一切有阿爷,往不会再有邪祟来找你了,还有,阿爷没有对不起你阿娘,你自管放开心结,瞧上哪位郎君就欢欢喜喜与他相处。该说的话都说明白了,回吧,阿爷也累了。”
“阿爷!!!”
滕绍却起身大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扬声:“程伯,把娘子送回内院。陆炎他们来了吗?”
“来了,就等着老爷召唤呢。”
“叫他们进来。”一转眼工夫,滕绍恢复了从前那坚毅如山的神色。
滕玉死死瞪着阿爷的背影,她知,今晚别想再从阿爷嘴里撬出一个字了,听得外隐约有话声传来,她纵是再不安再不情愿,也只一步一步离开书房。
***
清虚子亲自举着烛台,点了点纸上的某一处。
“你看,倘或错勾咒在滕绍出生之前下的,那么滕绍应该活不到成,但他不但平平安安活到了三十八岁,还屡次建功立业。因这个缘故,师公一度下咒之恨的是滕绍。那出于恨,对滕绍的子女下了错勾咒,滕娘子明明面相极好,生下来却有一副极凶的命格,假如没帮她借命,断乎活不过十六岁。
“今日听说滕绍在谓的前世里也是死于非命,师公主动换了个推断,假如那恨的是滕元皓呢?滕元皓身殉国滕绍已经四岁了,父兄上沙场,滕绍因岁太小留在中。
“倘或有在滕元皓死亡之际对其代下咒,滕娘子身滕的血脉自是难逃一劫,但滕绍当已经长到了四岁,落到他身上的咒语没那么严重,他长大成,但因错勾咒的影响,终死于非命。”
蔺承佑思忖着接腔:“而且下咒的机一定是在滕绍出生之到四岁之间。如果在他出生之前就下了咒,那么滕绍也就活不到十六岁,而四岁之他父亲已经死了,那无法对死下错勾咒。”
按照这个间来推断,滕元皓可被下咒的刻是南阳之战那一会儿。
蔺承佑皱了皱眉,但那是一场彪炳千秋的守城之战,经此一战,滕元皓成一代名将。
无论是敌方将士,或是己方将领,都不可恨滕元皓下错勾咒,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胜败乃兵常事。
这诅咒太酷烈了,施咒不但会当场魂飞魄散,而且永生永世不再投胎。
至于城中百姓,听说滕元皓早用暗将他们送出城了。
老百姓对滕元皓应该只有感激,不可会有恨。
这到底怎么回事……
清虚子似是也一雾水:“这件事太古怪了。先不说滕元皓到底得罪过什么。都有六轮回,但滕娘子却轮了同样的两世。可见只要有帮她借命,又会重来一世。师公猜滕元皓做的事一定天怒怨,甚至可对其下咒之不只一个,不然不会招来如此强烈的诅咒,要化解,只行非常之事。”
蔺承佑焦灼想,滕元皓可是铁骨铮铮的老英雄,因何招来这么强的咒怨。
“李三娘不是也轮了同样的两世么,这又怎么说?”
“前世李三娘是死于疫,但今日师公看她面相不像个短命之,师公猜她借用滕娘子的生辰八字自己谋过利,此招来了灾祸,落在滕娘子身上的错勾咒非同小可,李三娘只要在佛前用滕娘子的名义许过愿,怨气也会沾染到她身上,因此前世她明明还有阳寿,却因染了疫而殁。听说她常去滕娘子,说不定偷过滕娘子什么物件,这件事你不妨再好好审问审问。”
蔺承佑心烦乱:“照这样看,要化解滕玉身上的灾祸,光借命还不成?”
清虚子捋捋须:“你先别急,解铃还须系铃。你得先弄明白滕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才想出应对之计。滕将军估计是有苦难言,毕竟当他也才四岁。出征在即,你与滕将军同行,找个适当的机会,把该问的话问出来。滕将军就算是了女儿的安危,也不会不肯说的。”
蔺承佑忽然想起那回武绮说过,早在一月前皓月散就说过长安会有一场大灾祸,他们无极门懂的明录秘术不少,莫不是提前窥见了什么。
近长安冒出了那么尺廓,也许这与滕玉命格中的灾祸有些关系。
他本就打算在出征之前帮滕玉找回那对步摇,何不借机把玉真女冠观的宫仔仔细细搜一遍。说不定有些想不到的收获。
“辰不早了,您老先睡吧,明日还有的忙,徒孙也回府歇息了。”
说着匆匆出了宫。
***
次日蔺承佑忙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抽空去了玉真女冠观。
皓月散伏法,朝廷专门派了大批禁卫在此看守,除非有圣的谕,任谁也不得入内。
蔺承佑冲门口的禁卫点了点,一脚跨入了观门。
入观没去旁处,直接下了宫,他和滕玉上回遇到耐重是在第一层的大殿,但宫共三层,格局好比三盘相互交错的“棋盘”,只要有闯进去,立即会引起棋盘的错位。虽说大理寺的官员们只下宫搜索了一次,但滕玉的步摇也绝不可再在上回的位置。
好在这宫再千变万化,“棋盘”每一次变化的角度也是有恒数的。
蔺承佑在黑暗中默算了一遍,欻然一声,用火折子点亮中的琉璃灯。
***
滕玉一整天都没见到阿爷。想起昨晚与阿爷的那番对话,她胸口有如堵着一团棉花。想起阿娘,心里又只剩凄恻。
这一天,她笼罩在不安的阴云下,无数次跑到前院,无数次扑了个空。
一直等到傍晚,都没堵到阿爷。程伯进来告诉她阿爷去了西营,当晚就要出征了,滕玉宛如被一盆冷水从浇到脚,心都凉透了。
此出府去找阿爷,只会暴露阿爷的行踪,彭不可没留耳目在附近,她绝不擅自行动。
思来想去,她只有等。
等了一晌,夜色越来越深,树梢上明月高悬,夏虫啾啾响,滕玉歪靠着阑干用小扇给自己引风,但是再清凉的也风也抚不平她心的焦灼。
扇了一晌,滕玉把团扇抛给身的春绒,取出小涯剑,到院子当中耍起了剑法,练了几套下来,她如愿出了一身汗,进屋沐浴换了衣裳,出来本心里少会宁静些,没想到一颗心依旧七上八下乱窜。
滕玉立在廊深深吸口气:“碧螺,给我拿几壶石冻春来,很久没喝酒了,今晚我要喝个痛快。”
碧螺和春绒忙说:“娘子你心里正烦着,这当口喝酒当心醉得快。”
“少啰嗦,快去热酒。”
婢只好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摆上一些小菜,热好一壶酒呈上来。
滕玉拔出壶盖,仰脖将壶里的酒喝个精光。
春绒和碧螺劝:“娘子,酒量再好也经不起这样喝,当心明早上起来疼。”
滕玉自顾自把空酒壶重重往桌面上一放:“去,再热一壶。”
一壶接一壶喝下肚,滕玉渐觉飘飘欲仙,那些积压在心的沉重心事,一股脑都不见了。
也不知过了久,模模糊糊听到有叫:“哎呀吓死我了,那是一只黑豹子!”
“世子,你不进来,娘子她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