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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疑心(2/2)

“可我总觉得微妙。”

朝晖拇指摩挲着刀柄。

萧驰野翻着页,说:“你想不出?”

“想不出。”

“我告诉你。”

他猛地坐起身,盘着腿,单手撑膝,“你随大哥一同入都,皇上亲迎,锦衣卫十二所仪仗紧随其后,他怎么此刻就不认得你了?”

“这不好说。”

朝晖说,“兴许是没记住呢。”

“你连袍子都没换,又有佩刀,就算他不认得,稍动一动脑,也不敢如此目中无人地当街呵斥。”

萧驰野说,“况且我看他记性不差,连我也认得清清楚楚。”

“我只觉得太巧了。”

朝晖思索,“正好就遇着了。”

“要的就是巧。”

萧驰野扔开话本,“这个沈……”

“沈泽川。”

朝晖说道。

“让他进了昭罪寺,倒像是输了一招。”

萧驰野眸中透露着思量说道。

* * * 葛青青摘了风领,擦了擦汗。

外边的吴才全夹着腿跑进来,连声说:“多谢多谢!

青哥,多亏了你啊!”

葛青青说:“小事,都是兄弟。”

吴才全咧嘴一笑,转头冲记档房的人喊:“老徐!

今日记青哥,他替我抬的轿子。

我昨晚着了寒,今早晕头转向的,亏得青哥帮忙。”

葛青青垂头擦拭着汗,说:“你遇了寒,晚些一道去徐家铺子喝羊肉汤吧。”

吴才全赶忙说:“好啊,青哥请客!

老徐,听见没有?

一会儿一起走!”

“别把这事儿搁在心上。”

葛青青拍了把吴全才的后背,“好好养病,下回不舒服,也不要像这次似的憋着,与我说便是了。”

吴才全小狗似的点头,已经被羊肉汤馋得什么也顾不上了。

* * * 齐太傅夜里终于裹着棉被了,他坐在沈泽川对面,说:“过半月就是正旦节,阒都会开万官宴,到时候各地布政使与州察道都会入都恭贺。

如今的局势我尚不清楚,你现在与我说一说。”

沈泽川在雪中身着薄衣,端着纪家拳的起手式,额角却淌的是汗。

他说:“离北王抱病多年,军务皆由世子萧既明代劳,想必此次也不会来。

启东五郡此次也有救驾之功,先来受封的是四将之一的陆广白,这几日戚大帅也该到了。

如此一来,大周两大兵权就暂居——”

“且住。”

齐太傅从被子里掏出戒尺,说,“四将是哪四将?”

“铁马冰河萧既明,烽火吹沙陆广白,风引烈野戚竹音,雷沉玉台左千秋!”

“我只对左千秋有所耳闻。

但我也知道,那陆广白多半是边沙伯陆平烟的儿子。

陆平烟后来虽镇守边郡大漠,可他早年是离北出身,与离北王萧方旭是拜过把子的好兄弟。

这陆广白若有姐妹,一定会做萧家媳,是不是?”

“是。”

沈泽川滴着汗,说,“陆广白的妹妹,正是离北世子妃。”

“那么哪里来的两大兵权。”

齐太傅说,“有了这层干系,陆家就是离北押在启东五郡的钉子,里边浑着呢。

况且阒都还有八大营,八大营之下还有禁军。

八大营虽然人数不及离北、启东,名声也不如他们骁勇,可你要记住,阒都才是大周的心脏,他们捏着的是帝王命。”

齐太傅掂量着戒尺,扒过葫芦,嘬了几口酒暖身。

“你还要记住,锦衣卫虽然不能称‘兵’,其趁手程度却远超于‘兵’。

帝王用兵,要佐以名臣悍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你抓得太紧,恐难成器;你放得太松,疑将成虎。

这尺度难以捉摸,须得对症下药,通达应变才好。

然而锦衣卫却截然不同,他们就是帝王的座下凶犬,那锁链由帝王一人牵着,是松是紧,是宠是弃,全凭帝王喜怒。

这样的刀,这样的狗,换作是你,你喜不喜欢?”

沈泽川强撑片刻,说:“喜欢——便会纵性!

宠信太过,必成祸患。”

“你哥教了你不少。”

齐太傅说,“没错,你且记住,你要记牢!

宠信太过,必成祸患。

亲贤远佞虽是贤德之道,可是身处其中,黑白交错,怎能永远分得清谁是贤能,谁是奸佞?

何况即便是贤能君子,有许多事情,也做不得。

但是奸佞可以,小人可以。

帝王久居大内,要懂制衡之道,要兼听众臣群声。

你看,有了锦衣卫,便有了东厂;有了离北,便有了启东。”

齐太傅顿了少顷,又说。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

你知道此番萧家为什么恨沈卫么?

不仅是离北经此一战无可再封,其根本是萧家再战,败也是败,赢也是败,他们已经到头了。”

沈泽川说:“赢也是败?”

“赢也是败!

萧既明打了胜仗,不是立刻就赔了弟弟吗?

往后他赢一场,便险一分。

这次赔的是弟弟,下次便可能是他妻子,他父亲,乃至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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