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如果都只是假设，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事实是，她真的把东方御阳忘了一干二净，彻底赶出了她的生命。

“不，如果我认为你配不上他，就不会费这么多的心思在你身上。

我只想避免御阳再次伤害。

那次的绑架对他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连医生都说，他的心理创作很难治愈。

小羽，我知道你会生气，认为我侵犯了你的隐私，但我真的只是想更好更全面地了解你，仅此而已。”

东方庆说得很诚恳，诚恳得宁羽恬都觉得责备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为了孙儿好的老人是件不道理的事。

咬了咬唇，垂眸不语。

东方庆突然咳嗽了起来，越咳越厉害。

原本苍白的脸胀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宁羽恬吓得手足无措，半响才去接下呼救铃。

在医生还没来之前，轻轻替他顺气，希望可以减轻他的痛苦。

东方庆不管在哪里都是受到极度重视的，医生很快来了，替东方庆做了详细的检查。

宁羽恬在确定他没什么大碍后才松一口气，正她欲默默退下时，东方庆唤住了她：“小羽，你等一下。”

当病房又剩下他们两人，东方庆又咳了两声，宁羽恬忙递上一杯水：“你别说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反正，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什么感觉。”

“你说的都是气话。

咳咳……”

喝了口水，定了定神东方庆才重新开口：“或许我真的操心太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我一直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他们最好的一切，到头来却害了他们。”

看着这个已经过了古稀的老者，宁羽恬一颗心沉甸甸的。

人人羡慕他身处高位，无限风光。

可是，谁又知道他经历了怎样常人难以承受的苦与难？

换作寻常人家，应该是儿孙绕膝，享受天伦的时刻，他却还要面对儿孙之间的相互残害，尔虞我诈。

若不是心脏强大，真的会受不了。

想到之前那场改变，宁羽恬更替东方庆感到难过。

他为报恩收养了恩人的儿子，给他最好的一切，当成亲生。

到头来，他对他没有一点感激之情，还因嫉妒害了他最疼爱的女儿。

人生的至悲至苦，他一样不落全尝遍了。

她现在怎么忍心再去责怪一个刚刚经历了儿孙自相残害变故又重伤未愈的老者呢？

“外公，对不起，我不该怪你的。

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自己一直被人监视的感觉。”

垂下头，望着地板。

“孩子，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如果我的私心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

东方庆真诚道歉。

“不，外公，我不怪你了，不怪你了，你真的不必跟我道歉。

真的。”

她承受不起。

“那你愿意听我说下去吗？”

宁羽恬点点头：“好。”

东方庆目光移向窗外，窗外不知何时又下了雨，绵绵雨丝纷纷扬扬，落在玻璃上，蜿蜒出几道悲伤的泪痕。

“我观察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的人品和性情。

小羽，你并没有令我失望。

不管严红英和宁静婉怎么欺负你，你都没有跟宁天详告过状，你是不想让他为难。

这一点体现出了你的孝心。

你待人真诚又热忱，不失善良。

你最难能可贵的一点是，你对物质的要求不高。

上了大学就开始自食其力，没拿宁家一分钱。

你身上有着现代女孩子少有的品质，我对你真的很满意，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

原以为会被一翻挑剔，没想收到这么高的赞美。

宁羽恬双颊泛红，感到很不好意思。

“外公，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如果我天天跟静婉吵，最难过的是爸爸。

阿姨是长辈，我的到来确实给她造成了诸多不便，尤其外界一直传闻，我是爸爸的私生女。

爸爸又为了我不愿意解释，换作任何女人都会不舒服的。”

她没他说的那么好，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大家都少些纷争，多些平和。

“小羽，你能这么想，更加了不起。”

东方庆又赞了句，宁羽恬更加不好意思。

“御阳这次回国就是查到了他母亲当年的意外可能是人为，他要我帮他。

我趁机提出要求他娶你的条件。”

猝不及防说出自己卑劣行径，宁羽恬怔忡了一下。

“我知道御阳是个死心眼的孩子，这一点和他母亲一样一模。

既然他早承诺了你，就一定会兑现自己的诺言。

而且，我也想试探一下他是喜欢小时候救了他的你，还是现在的你。”

这件事压在他心头许久，并不好受，现在说不出心情也舒展了不少。

只是，他好像又做错了。

御阳现在生死未卜，就算查出了凶手是谁又能怎样？

如果小倩现在醒来，她一定会怪他的吧？

听完东方庆的讲述，宁羽恬对他所有的怨怼和不理解通通消失了。

心底充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她真的好羡慕东方御阳能有这么一个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长辈。

“外公，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她是个勇于认错的女孩子。

“不，你由始至终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被蒙在鼓里，你会生气或置疑都是正常的表现。

小羽，你坦白告诉我，你对御阳有没有感情？”

话题转得很突兀，问得也直白。

其实，他没有直接问爱，已经很含蓄了。

宁羽恬还是怔了一下，张了张嘴，发不出一个音来。

从嫁入东方家以来，她就只有一个念头——早日离开。

不可否认与东方御阳的相处互动里，她曾有过一丝丝悸动。

只是，那轻得几不可察的悸动在对上他冰冷的面具时，瞬间凝结，消失于无影，连她自己都捕捉不到。

当他用身体为她挡去危险时，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但她至今仍分辨不清，对他的感觉算不算爱？

宁羽恬的反应，东方庆看在眼里幽幽叹了一口气。

还是他想得太美好，事情才会一步步发展到今天这田地。

“外公，你先休息吧。

我改天再来看你。”

匆匆说完，简直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