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姜若琳将要开口劝走姜悦之际，艾琪缓缓转身，眉头深锁，脸色苍白。

“对不起。”

她的道歉让姜悦和宁羽恬颇为惊讶，姜若琳却是面露鄙夷。

家里有个不成器又离不开女人的哥哥，她十几岁就见多了像艾琪这样的女人。

一开始装三贞九烈，非他不嫁，甚至寻死觅活。

晾她个几天不理，她比谁都着急。

这种事姑妈处理起来应该是得心应手的，怎么如此失去理智？

不对，有人捏住了她的弱点，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她一记重击。

艾琪抬起头来，对姜悦露出愧疚的神色：“你是鸿的妈咪，鸿离开，你比谁都伤心。

我实在不应该再在此时给你添乱，实在是对不起。

前天我只想送鸿最后一程，没考虑到你的感受，对不起。”

弯下腰，深深一鞠躬。

姜悦上前一步，慈爱扶起她：“你现在怀着身孕，不应该做这么危险的动作。”

“谢谢，二夫人。”

艾琪退后几步，恭敬地答。

气氛一下子又陷入尴尬，姜若琳有些沉不住气了。

堂堂东方家的二夫人，实际上当家主母，居然对一个身份低微，来历不明的女孩如此客气，关爱。

她实在是看不过去。

“艾琪，我知道我的建议伤了你的自尊。

请你理解我的难处和苦衷，鸿的离开对我的打击远超任何人想像。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最大的盼望，可我不想有了希望再失望。

你也是即将当母亲的人了，我想你能理解这份心情。”

姜悦收起所有高姿态，坦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姜悦为了儿孙委屈求全到这种地步，连宁羽恬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尤其是在总统套房里见到她时，她对她的同情就减少八成，剩下两成也化成置疑。

只是，这件事原本就透着古怪和蹊跷，如今这种局面，更非她可以插手的。

默默站到了姜悦身边，与姜若琳一左一右护着她。

护着这个刚刚失去儿子心力交瘁的长辈。

艾琪始终垂眸不语，没有说愿意或不愿意。

不，她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她不愿意。

“姑妈，我们回去吧。”

姜若琳实在受不了艾琪的拿乔，如果她以为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就可以飞上枝头，成为东方家的少夫人，享尽荣华富贵，那她简直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如果不是良好的家教让她维持着优雅与风度，她早就拉着姑妈离开了。

久等不到艾琪的回答，姜悦叹了口气：“好吧。”

宁羽恬和姜若琳扶着姜悦已经走到门边，艾琪才仿佛下定了决心：“我答应你。”

姜悦悲伤的脸绽出喜悦的光：“你答应去做DNA了？”

“是的。

我答应你，不仅仅为了证明我自己，证明孩子的来历。

我更想替鸿洗刷冤屈，他是绝对绝对不可能会自杀的。

他的死必定另有原因。”

艾琪重提这件事，姜悦眼中折射出惊诧。

身为人母，她怎么真的忍心让儿子含冤九泉，死不瞑目呢？！

一切都是情形所逼，她是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

“好，事不宜迟，我明天就安排医生帮你做DNA对准。

艾琪，你放心，只要证实这个孩子是鸿的遗腹子，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姜悦迫不及待。

艾琪唇畔浮现自嘲：“你们肯定调查过我的身世了。

我是出身低微，无权无势，还有一个生病的爷爷要照顾。

但我绝不是那种痴心妄想的女人，我有我的骄傲和自尊。

二夫人，我可以配合你做任何检查，但我有个条件，希望你能答应。”

“你说吧。”

姜悦点点头。

“不管结果证实这个孩子是不是鸿的骨血，东方家都不能以任何形式要回他。”

此条件一出，众人皆愕然。

没想到她还真有骨气，以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个……”

姜悦犹豫了，她这么晚跑来自然是希望能亲自抚养自己的孙子。

“二夫人，其实，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不管是现实社会，还是我现在所处的娱乐圈都有太多颠倒黑白的是是非非。

人的一生很短暂，承受的磨难已经太多太多，实在没有必要在乎别人的流言蜚语。

是你刚刚说，我也是即将为人母这句话打动了我。”

艾琪精致又不失大气的五官，一片坦然，无半丝伪装。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失去儿子悲痛欲绝，怎么忍心看着我失去我的孩子？”

眼中的悲怆那么浓，手更是紧紧护住了自己的肚子，仿佛稍一松手，姜悦就会抢走她肚子里的宝宝。

姜悦震惊得后退了好几步，姜若琳终于按捺不住脾气，不顾优雅和形象对艾琪大吼：“艾琪，你不要太过分了。

现在还没证实孩子到底是不是东方家的呢，你就敢对我姑妈指手画脚的了。”

“我……”

面对姜若琳的指控，艾琪一脸茫然。

“你别装了。

像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一开始装得跟贞洁烈女似的，抵死不从，最后还不是……”

未尽的话是不屑说，也是怕脏了她的嘴。

“若琳，你别说了。”

姜悦低斥，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艾琪，她这不是添乱吗？

“艾琪……”

眸含愧疚，欲言又止。

“没关系，二夫人，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我自幼面对的蜚短流长比你们想像中要多得多，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比一般强。

不管你们怎么想我都可以，我只想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是不会放弃这个孩子的。”

艾琪自始至终，不卑不亢，就算是面对姜若琳的咄咄逼人，她也没半丝自卑或不安。

气氛又僵持住了，窗外的雨叮咚敲打着玻璃，凑响哀伤缠绵的曲调，让人听了心头泛酸。

最后还是姜悦开口：“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做了检查再说吧。”

“明天恐怕不行。”

艾琪突然说。

姜若琳唇角扬起讥笑，她就知道。

“为什么？”

姜悦蹙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