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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王丽!我们走了!”过了镇街南边的桥,我和佳慧一边大声喊着班长和王丽,一边挥手向班长,王丽道别。
班长和王丽也在后边向我们挥了挥手。
“咱们过公路吧,快点骑。”我前后看看没有车,跟佳慧说。
“海超,你不用进去送我了,还是大白天的,没事。”骑过了公路,佳慧在后边喊我。
我在大门口停下了车子,转身等佳慧。
“不用进去了,海超。”佳慧也下了车。
“这是第一次白天送你回来,好奇怪啊,佳慧。感觉周围一切都不一样。”我在大门口左右打量着。
看看大门柱子上面那盏灯泡,现在也还没亮。工厂大门也没关。
尽管是元旦,可能也有值班工人,陆续有三三两两的工人里出外进。
“嗯,白天都有人,没事。”佳慧又强调了安全性。
“我还是进去送送你吧,怎么突然感觉心情很不好。”我跟佳慧商量。
“你怎么了海超?有啥事?不舒服吗?”佳慧紧张地问。
“没有不舒服,只是一种感觉,以前送你回来感觉是很静谧的环境,静止的时光,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
“但今天环境感觉如此陌生嘈杂,甚至突然担心以前都是不真实的。”我语无伦次地说着。
我担心佳慧听不懂,其实我自己也感觉表达意思有些模糊,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预感?有些什么担心呀?”佳慧周围看了看跟我说。
“不知道,说不好。我还是进去送送你吧。”我跟佳慧要求着。
“好吧,不过我们要保持点距离,不要动我,白天有人的。”佳慧羞涩地说着低下了头。
“好的,放心吧。”我把车子停在小门边上。
“走吧,我来推着吧。”锁好车以后我接过佳慧的车子。就这样并排走进大院内。
车间里还有机器的轰鸣声,有工人在院里开着拖拉机冒着黑烟,“突突突”地从身边而过。
一切都那么陌生,是现在不真实,还是以前的许多个夜晚是假象?
我脑子里不断地较着劲,看着身边的佳慧,她小声地在哼唱着今天王丽唱的那首《梨花又开放》。两只脚还不断交叉,开心地蹦着跳着,丝毫没有我的烦恼和担心。
身上厚厚的棉衣,裹着的围巾,笨重的棉鞋,丝毫也掩饰不了她那曼妙的姿容,灵活的步点。
“佳慧,你是不是学过舞蹈?”我好奇地问。
“对呀,我妈妈是舞蹈演员,我小时候就是经常看着妈妈在家练功中度过的。”佳慧笑着说,“很小时,妈妈就会把着我压腿,教我一些舞蹈动作。”
“哦,怪不得。”我喃喃自语。
“傻了?怪不得什么?”佳慧边漂着舞步,边问我。
“怪不得你身材婀娜,曼妙舞姿,行了吧?”我做出一副流口水的样子。
“装臭流氓呀?”佳慧挥手笑斥我。
“美女,我来啦!”就着佳慧的话,我装出张牙舞爪的样子,向着佳慧。
“不喜欢看你这个样子,大白天,有人呢?”佳慧提醒我。
“好吧,那收起我的兽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小声说。
“嗯,我希望看到的都是你好的一面。”佳慧把脸转向我,很真诚地说。
“我不会欺负你的,我会永远对你好。”我也很认真地对着佳慧说。
“嗯嗯,我相信,相信你会对我好,我相信有美好的爱情。”佳慧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哽咽,搞得我有些手足无措。
“对不起佳慧,我不该那样逗你,都怨我。”我连忙停下车子,绕过去安慰佳慧。
“不关你的事,不是你。”佳慧低着轻声说。
“说起了舞蹈,我想起了妈妈,还有《梨花又开放》。”佳慧小声解释着。
“哦,别难过了,想妈妈了是吗?今天新年第一天,其实我也是。”
虽然已经有了朦胧爱意,已经在独立住校生活了,但我和佳慧毕竟还是十七八岁的孩子,心里承受力还是比较弱,都还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感。
佳慧那天说起了她爸爸妈妈的故事,去青海那年,他父亲还是个很帅气上进的知识青年,在那个运动年代的一次集会中,跟同样是知青的佳慧妈妈结识了。
佳慧妈妈是个舞蹈演员,是宣传队里的骨干,那个年代的很多样板戏的主角。两个同样进步,激情的青年很快相恋了,走到了一起。
“于是,就有了我。”佳慧轻声说着。
“有爸爸妈妈在一起的生活是那么温暖幸福。”佳慧脸上充满着甜蜜的回忆和向往。
“妈妈是北京知青去的青海,后来有了去北京专业团体的机会,是另一个男人提供的,妈妈就回了北京。青海只剩下了爸爸和我。”佳慧眼角的泪终于掉了下来。
“别难过了佳慧,我尽管还不太懂大人的世界,但是我相信你的妈妈肯定还是爱着你的,这个不会改变。”我安慰着佳慧。
旁边走过去两个女工,回头看着我们,然后在指指点点。
我赶紧挡在佳慧前面,隔断了她们的视线。
“别哭了佳慧,开心点,大不了找时间我陪你去北京看妈妈好吗?”我向佳慧许着愿。
佳慧点点头,我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帮佳慧擦着眼泪。
“别哭了,听话,都被人看到了,不美了。”佳慧点着头接过我手里的手绢,一边擦着,渐渐平静了下来。
“海超,你说,我们以后会在一起吗?会永远不分开吗?我不敢想。”佳慧突然问我。
“会,一定会的。”我坚定地回答佳慧,出于一个十七岁少年初初拥有的雄性底气。
但未知的未来,不会因为我的回答而有改变。那个年龄的我们,力量太过渺小,情感通常都会被忽略不计,被大人当做玩笑。
但那一刻的佳慧已经是很满足的了,幸福地点着头,灿烂的笑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许多男人都有一个藏在心底的女孩,不会去想她,不会再去抚动那个久睡的女孩,就让她在自己心里安睡,因为有千万个对不起。
有可能哪次在酒吧独酌时,会想起来那个女孩,满脸的幸福,满心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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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胡同进去就到了,你别过去了。天还亮着,万一我姑姑看见,还要解释。”佳慧停下脚步,劝我回去。
“好的,那我在胡同口看着你进家门,再走。”我把车子还给了佳慧。
“早点回去,也好好休息吧,挺累的一天。”佳慧回头满怀爱意地说。
我点点头,朝佳慧摆摆手。
我看着佳慧一步三回头地走进胡同,进了院门,才转身走了。
出了工厂大门,我推着大金鹿,却感觉毫无目的。
回学校,都放假了,宿舍没人,就我自己。回二叔家?今天已经提前说了不回去了。
好久没这种孤独感了,去年初来河东高中时,这种感觉曾经伴随我好一段时间。
直到结识了曹柯,结识了郝超。后来,跟佳慧好了以后,更加是每天过得充实,毫无孤独的感觉。
尽管跟佳慧没有住在一起,但心理上佳慧确实给了我家的感觉,让我有了一种强烈的归宿感。
但今天,新年的第一天,这种孤独感却又笼罩了我。
顺着公路往北是通往学校,往南是回二叔家。我推着自行车,与两个方向都成直角,前车轮扭来扭去,最后还是决定向北,回宿舍享受孤独。
骑到镇街路口的供销社饭店,我停下车子,想进去吃碗面条,免得回去挨饿。
天已经暗下来了,饭店门口亮起了昏暗的灯光。饭店里食客不多,大多都是点的水饺或面条吃。
我要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清汤寡水,没有什么油花,漂着两块西红柿,和零星的鸡蛋花。
也好,反正肚子里今天的油水已经够了,中午在老黑那里大快朵颐,晚上清淡一点也好。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看着这碗西红柿鸡蛋面,顿时亲近起来,不那么讨厌了。
三下五除二,把面条扒进了肚子里。
宿舍外,静悄悄的,挂着的门锁,还是我早上走时挂上的。我们宿舍这排和前排房子都黑漆漆的,除了后面高三的宿舍。
打开昏暗的宿舍灯,蹭的从我面前跑过去两只老鼠,我已经见怪不怪了,连吓一跳的感觉都没有了,相反,如果一进宿舍,没有老鼠窜过去,我可能会吓一跳。
坐在下铺,打量着这间我住了一年透风撒气,满地老鼠的宿舍。
想起在这里度过的春夏秋冬,日日夜夜,竟然隐约有了难舍的感觉,我开始预感到这段经历会深深地烙印在我的生命里,成为我永久的记忆。
“谁在宿舍里?”外面有人在喊。
我起身走过去拉开门,“张老师?你没回去过元旦吗?”
“哦,是海超啊。我回去看看父亲,今晚刚回来的,你怎么一个人在宿舍?没回老家?”班主任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