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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包揽把持(3/4)

如果说他谭嗣同是光绪皇上急迫关头不得不重用依靠的心腹,那么文道希就真是光绪袖子里头最亲近的人。

两人都是翁同龢教出来,算是师兄弟,气性也最为相投。

虽然文廷式自从谭嗣同进京以后,从来未曾和他争过权,还是在做翰林学士,可光绪难得有一天不将他召进颐和园商量事情。

亲厚之处,远远超过他谭嗣同!

文廷式和他谭嗣同的交往也淡淡的,和康有为来往得倒很亲近。

文廷式站在光绪身后,没戴大帽子,也没穿朝服,只是一身行装,还拿着扇子,真是有点风流倜傥。

他虽然朝谭嗣同点头微笑,可是脸色却有点难看。

谭嗣同诚心正意,又朝光绪施了一礼:“这是国朝大喜,本朝圣圣相佑,非下臣一人之力也!

既然折子皇上和老佛爷觉得没什么差错,是不是皇上就可以用宝,下臣立刻开始执行此事?”

光绪和文廷式对望了一眼,光绪咳嗽一声,背着手走到上面去。

文廷式却把玩着扇子:“……复生,我倒是有一个想头……现在徐一凡摆在南边,咄咄逼人。

朝廷那么多王公大臣,最后指望的,还不是我们这些把书读透了士子?

既然上到老佛爷,下到北京城国族四合院的养育兵,都知道不变不行了,为什么不包揽把持到底,彻底将我辈同道中人都拉拔上来,充塞朝廷?

正人盈朝,事情还有什么不可为的?”

他淡淡一笑,踱了几步:“……复生,反正兄弟也不是为自己求什么,翰林学士,这个衔头适合兄弟得很,反正懒散惯了嘛……可是话总得说两句。

你折子上面,奕劻等辈,仍充斥于新总理衙门这等要冲之地,领总理大臣一人,帮办总理大臣四人,除了你复生之外,还有其谁?

康南海此等大才,为什么才是外务衙门的一个侍郎?

我辈同道,为复生刷新改良事业鼓吹呐喊,不遗余力,现在仍在御史台,科道等处,此等大业,竟然帮不上手!

更别说詹事府等处裁撤,裁得更多的是正在苦熬资历的我辈中人!”

谭嗣同不动声色,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文廷式俯仰自得的在那里侃侃而谈。

“……现下是什么局势?

你谭复生奏一本准一本,太后老佛爷那里都只能指望着你能刷新变法成功!

人事的事儿,我就放言到这里,听不听在你……兄弟也瞧得出来,你想将精力集中在筹饷练兵当中。

可是大江以南,膏腴之地已经不在朝廷手中,你此次官制衙门改制,还留下那么多尾巴,哪里还有钱养兵!

就算有捐输报效,你复生再生财有道,这兵乏饷乏械,要练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徐一凡可不会给咱们那么多时间!

……兄弟不在其位,想出来的章程自然也做不得准,不过说出来,供复生兄一嘘而已……为什么不对旗饷此事,痛痛的下杀手?

反正两千多万旗饷收进来,发到国族子弟手中,已经是七零八扣,更别说徐一凡窃据两江之后,停了漕米,这每个月的老米也发不下去了。

王公大臣等辈,晓事的少,明白就算停了旗饷也是为了大清好的少,干脆就一鼓作气,连停旗饷,带着将这些充塞于朝的王公大臣糊涂之辈赶下去,快快练出兵来,除了徐一凡之患,才有大家的好日子过!”

说到这儿,他一番慷慨激昂的长篇大论到这里才算完结,扇子一合,在手心里头敲了一下,只是目光炯炯的看向谭嗣同。

谭嗣同却转头向光绪望去,光绪在上首撑着书案,也是满脸热切的看向他。

看着他目光投过来,咳嗽一声,又背过脸去。

这是文道希的意思,这是帝党的意思,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谭嗣同手足冰冷,心里头只是苦笑。

文道希这番话,一层意思就是党争。

趁着现在后党避道,抓着这个机会,将当初被打压狠了的帝党之辈,全部提拔起来!

再一层,却是这皇上操切的老毛病又犯了,文道希不过是投其所好。

皇上恨不得马上看到一支新军练出来,马上将徐一凡打得落花流水,哪怕暂时停一阵旗饷也在所不惜!

这紫禁城还是在这个国家稳稳当当的,而他光绪帝就是中兴圣主,真正借着这个机会大权在握,从此真正扬眉吐气!

自己一个人撑持其间,实在是太累了啊……不过道路是自己选的,没得抱怨。

中国这么一个大而弱的国家,这中枢威权,丧失不得。

列强群敌环伺,一旦中枢崩塌,就再也无法收拾!

徐一凡在外,他也许有足够打垮中枢的能力,但是他又有没有让天下归心的能力呢?

无论如何,他的信念不会变。

哪怕再累,哪怕最后的结果是粉身碎骨!

读圣贤书,所为何事?

无非就是秉心中的信念,直道而行。

他也懒得和文廷式解释,现在大清中枢已经弱到了极处,再也经不起内争。

再也经不起对八旗制度痛下杀手的波动。

成就事业,必须要调和其间,必须要营造出一个大致平稳的环境出来。

好吧,既然说我谭某人包揽把持,那我就包揽把持到底…… 他再也不看光绪,只是冲着文廷式冷冷道:“道希,总领改良刷新事务的,是你还是我?”

文廷式一怔,也冷冷回答:“是你!”

“皇上和老佛爷准的折子,是我的折子还是你的折子?”

“也是你!”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道希,我很忙,也很累。

事情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千头万绪的事情要我去料理,既然这个折子皇上和老佛爷圣明,准了下来,那臣就得办事去了……什么时候道希你接了我这个位置,再由着你尽情展布吧!”

谭嗣同斩钉截铁的对着文廷式说完,眼瞧着他脸色就迅速的铁青了下来。

谭嗣同转向光绪,深深的又拜了下去:“皇上,臣请皇上对臣的折子用宝,臣所领之军机处,立刻明发天下,以照圣主改良刷新之决心。

臣决心已定,对此折绝不会再有增删,行事也绝不会再有更易,求圣主俯允臣这点诚心,且看臣如何做事!

臣之此心,可昭日月!”

光绪紧紧的捏着书案一脚,手背上都泛起了青筋,最后只是一笑:“好………朕用宝,复生,莫负朕望。”

玉澜堂大门口,光绪亲自降阶送谭嗣同离开。

文廷式弯腰站在光绪背后,都是呆呆的看着谭嗣同远去的背影。

两人都不说话,周围太监也悄悄的离开这二位爷几步。

“又是一个曹操!”

文廷式的话打破了难堪的沉寂。

光绪却冷笑道:“老佛爷看好他得很呢!

说这谭复生竟然让她料想不到,如此的识大体。

说朕将他提拔到这个位置,是办的最好的一桩事情!

现在他位置也坐牢了,兵马上也要抓在手里头了。

朕还能说什么不成?

只能盼他谭复生是一个纯臣!

……他们兄弟两人都了不得啊!

这手段实在高明!”

文廷式冷淡而笑:“……这谭复生抓兵的内情,下臣也知道一些……这里头曲折,康南海尽知,皇上放心,臣这就去找康南海去……这兵,练出来也是皇上的!

臣不是嫉妒复生,只是权柄操持得太过,对复生也不好……”

光绪微微点头,像是听见了,也像是没有听见。

在谭嗣同的书房里头,康有为正捧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书,心不在焉的看着。

自从何伯离开北京城去会徐一凡,海口夸出去的他在京城里头狠狠的丢了一个面子。

饶是脸皮厚,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里头呆得也有点没趣儿。

现在风声传出来,谭嗣同操持官制改革,留给他的位置还是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改的外务衙门,还没了当初可以和军机处平起平坐的地位,成了僚属衙门,这口意气,怎么平得下去!

更别说这风传当中的官制机构变革,人事变动,留了太多的旧人在位置上头,让如他这辈心思热切的人大失所望,谭复生如此四平八稳,他们怎么有出头的空间!

这些日子,他就泡在谭嗣同这里了,逮着空就要和谭嗣同说两句练兵的事情。

抚夷他是抚不下去了,下面要出头拿权,就在练兵上头了。

这事情本来就是他的首尾,韩老掌柜也是他当初要坚持联络的,谭嗣同这个机会,总得给他吧!

今儿他很有些心神不灵,一则呢,昨天文廷式找他,他也很发了一些牢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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