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空间本身，同时也会被空间之外的东西影响？”

褚一不解。

“那是一个可怕的混沌之地，虽然对于阿尔瓦这样的巨龙来说，哪里大部分的环境都不会让她产生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对于人类来说，那就是一块死亡之地——但谁能想到，这个混沌莫名，仿佛整个世界中心，充满着世界真相的神秘地方，却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如蛆虫一般的人类，崩溃。”

玛利亚说道。

“崩溃？”

“对它来说，应该算是崩溃，但如果换一个说法，那就是，逐渐融合。”

玛利亚回答道。

“融合？”

“我刚刚说的，空间碎片你还记得吧？”

玛利亚说道，“那整个闭环空间被分割成无数块碎片，每一块都拥有着完全不同的性质，它们拥有的规则可能相同，可能不同，拥有的物质也是如此，举个例子，就是一道笔直的光射出去，它会出现无数段不同角度，不同速度，不同方向的光芒。

就是这样。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和阿尔瓦打开那个空间进去探索的时候，从入口处开始逐渐发生一些古怪的事情……那些空间碎片开始逐渐融合成一体了。”

“也就是说，所有的规则逐渐开始趋向外界世界的，‘秩序化’？

所有悖论逐渐被修正？”

褚一猜到。

“不！

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打开了一个混沌的世界，结果那个世界接触到了外界世界秩序的规则，逐渐将自己的不规则修正。

但是很快我发现我错了。

那个空间的规则并不是被修正，而是因为那些碎片空间的整合而开始自洽。

这么说吧，一杯过冷水，你稍微触碰一下水面，那么整杯液体水便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一块冰块，而我就是那一根触碰水面的指头，那个空间就是那一杯过冷水——水还是水，它的化学式并不会改变，而是改变了形态——而那个空间依旧是那样由无数种悖论组成，但之前，它们都只在各自的碎片空间之中运行，隔一个碎片空间，就可能是另一种悖论在运行，但是在我打开那个空间之后，逐渐的，所有的悖论都……融合了，使得整个空间变成了‘悖论通用’的状态，也就是，所有的空间最终逐渐变成了一个整体，所有的悖论全部归纳统一，自洽融合，接着，继续运行。”

玛利亚说道，“所以……”

“所以，空间融合，但空间中存在的悖论并不会变成与外面一样的规则，只不过它们从局限于一小块一小块的空间，变成了遍布整个闭环空间的，‘普遍悖论’。

而质能守恒定律作为几乎每块水平空间通用的理论基础，也瞬间变成了那个闭环空间真正通用的理论？”

褚一说道。

“不错。”

玛利亚打了个响指，露出了个欣赏的目光：“你很聪明，是除了魔镜以外第一个能够理解它的人类，即便阿尔瓦亲自经历这犹如开天辟地神迹一般的事情，她也察觉不出来，简直是一个科学白痴。”

“所以……死地就变成了现在的…..

变成了，拥有‘悖论’这一‘规则’的，‘秩序之地’？”

褚一说道。

“‘拥有悖论的秩序之地’，这个名字不错。”

玛利亚赞同道，“所以当我逐渐发现，从我打开那个空间的那个地方开始，渐渐的，原本真空的地方消失，开始充满空气，原本充满一氧化碳的地方居然散去，硫酸开始落下……..

整个空间都好似因为我的开启而被逐渐……‘统一悖论’化……但我刚开始并不知道是这样，以为是整个闭环空间之中的规则开始朝着外界规则‘秩序’化，我就有点烦躁，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这么奇妙的地方，竟然没玩几天就要没了，所以我趁着‘统一悖论’化还未抵达空间深处的时候，冒险前往空间更深处，希望做一些实验，第一是研究这个空间的现象，第二是研究为什么在我进来之后，这个空间会变成这样，然后——我发现了白雪和夏尔，不对，是白雪?

夏尔。”

“那被狼人抱着的，白雪?

夏尔？”

褚一反问。

“对，被狼抱着的。”

玛利亚笑了笑，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你知道我有多吃惊吗？

在那个古怪的地方居然发现了两只活物？

一只蜷缩着身体，有半只龙那样巨大，在打呼流口水的巨狼，还有一个咬着手指睡觉的女婴，我一度怀疑我在做梦。”

“半只龙？

打呼的巨狼？”

褚一注意到玛利亚的修辞，“不是狼人？”

“是狼人。”

玛利亚点点头，“虽然它完全是狼的形状，但一定是狼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

褚一反问。

“因为它说梦话。”

玛利亚点头肯定道。

“……啥？”

褚一愣住了。

“因为它睡觉说梦话还胡乱踢腿——一个很标准的女性声音，抱着女婴说道；‘啊，主人，好想吃糖啊……汪……’还有‘……女儿怎么还不长大啊……我不想再做摇篮了……好累啊……汪……’”

玛利亚说道。

“……你确定中间夹杂着两个拟声词也是那个狼人说的？”

褚一脸颊一抽。

“我记不太清了，大概是吧，不过意思一定不会错。”

玛利亚挠了挠头，“我那时太过于惊讶，想回去找阿尔瓦来看看，但……那个女婴似乎是察觉到我的到来，接着就哭出声了——就跟夏尔刚刚哭的声音一毛一样，这把我吓的，我怕她惊醒了熟睡的狼人，就把她抱起来哄，然后看她长得可爱，咳，哄着哄着就，反正那时候我也没准备嫁人了，鬼使神差就抱走了……”

“……你这话怎么说的跟法庭上招供的人口拐卖犯一样。”

褚一痛心疾首，“你就这样偷偷摸摸地把那女婴抱走了？”

“我一放手她就哭，我一放手她就哭，我估摸着当时是饿了，但我又不敢去吵那个睡觉的狼人，我自己又没奶，当然先抱走了。”

玛利亚理直气壮，接着摇摇头，“但重点不是这个。

当时整个空间的‘统一悖论’化还未完成，也就是说，还有一大部分的空间是属于碎片空间，也就是它们的空间碎片中存在着与其他碎片空间互不干扰的悖论的，有一些在必经之路上已经探明，有一些并没有，而在一个已经被我探明的，极度危险的碎片空间之中，就存在有……”

“‘分球悖论’。”

褚一迫不及待地插嘴道。

“唔，分球悖论？

如果你是这么称呼那个悖论的话，那我就这么表述，方便你听得懂——那个极度危险的碎片空间，就是拥有分球悖论的空间，它的悖论已经完全变成了那个空间的定理，而且是极容易实现的定理，你在那个空间之中，将一张纸撕成两半，那么它并不会变成两张一半的纸，而是像魔术一样变成两张一模一样的纸——就是这么危险，你似乎觉得，不就是变成两张纸么？

有什么危险的？

但如果是，变成两个你呢？

两个一模一样的你呢？

那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我可不能容忍一个与我拥有同样头脑的人存在。

你呢？”

玛利亚看着褚一，意味深长。

“然后……”

褚一听着玛利亚的描述，皱了皱眉头。

“而那个时候，‘统一悖论’的进程，正好到了那个碎片空间。”

玛利亚说道：“我因为慌乱跑路，加上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空间开始‘统一悖论’了，所以等到我穿过所有的空间碎片，来到在门外等候着的阿尔瓦面前的时候，我手上的女婴已经变成了两个，白雪与夏尔，而当我意识到不对回过头查看的时候，我发现当时所有处于‘统一悖论’空间中的东西，都被完整地，完全地，变成了两份。”

“也就是说，‘分球悖论’变成了那个闭环空间中的普遍悖论了？

但你为什么没有变成两个玛利亚……”

褚一瞪大了眼睛感觉到不可思议。

“为什么我没有变成两个玛利亚。

我猜测过，之后也通过一些整体与部分的实验确定了——因为当时，作为宏观上是一个整体的我，并没有全部处于已经‘统一悖论化’的空间之中，一部分我处于哪个空间之外，所以我并不被那个规则认同，所以没有任何改变。”

玛利亚说道。

“为什么？”

褚一并不理解。

“……”

玛利亚似乎很不愿意谈起这件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那时候不会抱孩子，而我也不怎么高大，所以当时我是用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