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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虽沐金经(1/2)

裴液第一次说这屁话时,祝高阳就知道它是屁话。

但半年之后,裴液第二次说这屁话时,祝高阳还是开始怀疑自己了。

他知道每只仙狩却有不同的性格,有命中注定相契合的人……但难道神螭就是不喜欢长发吗?

祝高阳有些希冀地看向少年怀里的黑团,似乎期待它能反驳一句什么,但它只埋头在少年的怀里。

“头发这种东西……都是可以修剪的嘛……”

祝高阳喃喃。

但少年和猫都恍若不闻,两人自往岸上走去了。

…… 柳镇不大也不小,若放在少年的故乡,算是十分繁华,但在长安的周边就平常些。

北面一座不高不矮的山,这时节遍披暖青,南边镇后淌过一条小河,是渭水分下来的细小支流。

如果走水路来长安,但凡是经渭水,下了船往神京城而去,都要经过柳镇。

因此镇上酒旗招展、客栈多,路也比别处宽大平整些,一路舟楫劳顿,下了船在此处歇歇脚,见闻一番京畿风物,实是称心。

近日里镇上的外地样貌越发繁多,四面八方都有,操着不同的口音,佩刀带剑,各模各样的。

许多人住一晚就匆匆离去,也有些滞留的,对神京并不新奇了,亦或其实不愿意过早进去。

“年年柳色,一茬儿又一茬儿的少男少女们啊,一个个都长得那么新鲜。”

如愿洗了一个通体舒畅的热水澡,祝高阳慵懒地伏在客栈二楼的窗前,瞧着街上言笑着行过的人马。

“多好啊,对庞大的神京满怀期待。”

久与飞鸟虫鱼为伴,野水荒栈里住了几月,终于可大大方方地置身于温暖的人境。

其实两人进这柳镇并不是那么方便的,盖因身上全是血迹创口,衣服不论穿着还是脱了都容易引人尖叫。

最终还是裴液出示了鹤检的牌子(祝高阳极为抗拒被人认出来),才换得两身干净衣裳,进了这家客栈。

裴液脖子上搭着毛巾,热气腾腾地伏在他身边。

“这些人是哪个门派?”

“不晓得啊。

天下门派那么多,瞧两眼便认出那也忒高人了。”

祝高阳笑笑,忽然一抱拳,高声道:“下面英雄,也是赴羽鳞会吗,敢问是哪家门派?”

领头的男人一抬头,还礼道:“小云山徐某人,问好了!”

祝高阳笑笑:“久仰大名。

歇脚住两天吗?

还是进京了?”

“天色尚早,不留驻了。”

男人笑笑,“晚辈们多,一撒野就容易节外生枝,还是早些到地头儿上吧。”

他脸上风尘仆仆,说这话时难免透出些无奈,显然那一路没少受此困扰。

后面几个笑闹的少男少女都停下了,带着些这年纪应有的好奇和拘谨,一个个都挺直了背。

“都是良玉美才。”

祝高阳再一抱拳,“如今大多门派都入京了吗?

徐前辈路上可有什么消息?”

“阁下在柳镇盘桓,合该比我灵通些。”

男人笑笑,“听说前日白鹿宫的本代【刀鬼】

刚过柳镇,阁下可有逢见?”

“不巧了,我昨日才住下。”

“哈哈。

总之这已三月,到了的恐怕不少,没到的也该快了。

听说北海府已入京,续道山大概也就在这两日——前两天据说有人在渭水之末见到他们了。”

“续道山今年来了谁?”

“鹤凫二榜上两位都来了。”

男人向空处抱拳一礼,笑了笑回头示意,“刚刚几位小辈还在谈论那位鹤杳杳呢。”

男人身后一男一女,都是十六七的样子,男的丰眉明目,皮肤微黑,女的明眸皓齿,瞧着大概是本代小云山的排头。

这时都赧然笑笑,朝着楼上男子行礼示意。

“续道山的云剑和云琅的云剑是不一样的。”

少男少女一愣,朝着英俊男子身旁的少年望去。

那少年看起来大一些,神色挺认真,朝他们一抱拳:“刚刚听你们在聊……续道山的云是鹤翔云中,云琅的云是抟云在手,因而续道山的剑潇洒,云琅的剑高淡,是隐士与仙人之别……一定要说的话,你们自己门派的剑倒是跟云琅更像些。”

两人愣着,少男脸上稍微有些涨红了——刚才正是他在高谈阔论,在几个同门聊鹤杳杳的时候,灵光一闪扯到了云琅身上。

几个同辈都愣怔仰头看着那位少年——初见就纠正人家弟子谈剑,是件不大常见的事,但这人语气真挚、神情平和,又绝不像是胡诌。

神京虽说是藏龙卧虎,但这都还没瞧见城墙呢。

“你、你怎知就完全不一样?”

少男脸上虽红,手上还是抱拳,“御凤年间,续道山小剑仙鹤咎就称作‘云外无剑’,出剑神秘缥缈,不着痕迹。

云琅山剑术千万,其中就正有一门《云中剑》,也是、也是一般路子。”

“你后者说得不错,《云中剑》确实是缥缈的剑路。

但鹤咎的剑却并不神秘、也不缥缈。”

裴液认真讲道,“鹤咎之剑内中缜密严整,外人觉得缥缈,是看不懂、看不穿的缘故。

鹤咎剑招精绝,明绮天说,《云中剑》弃招求意,是为看剑者之灵感与直感,这两样是不同的。”

“……”

少男懵然无言,后面同门也都愣怔,他们也不知晓明绮天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徐姓男子神情也微怔,他仔细瞧了瞧这位少年,抱拳道:“多谢少侠提点。

门中小辈谈剑,总爱好高骛远,其实既未领教过续道山高招,更无缘见过云琅仙剑。”

裴液连忙回礼:“我也只和两家中两人有过试剑,只说个大概。”

顿了顿又道:“小云山武功很好,我头回见厉害的剑术,就是出自小云山弟子之手……多谢了。”

“……还不知两位名姓?”

几个后辈也仰头瞧着,这时才意识到这少年竟是在亲切指点。

“晚辈裴液。”

裴液一抱拳。

旁边男子笑笑:“龙君洞庭,祝高阳。

见礼了。”

…… 小云山走了,柳镇上依然迎来送往着新的江湖人。

只一个上午,裴液和祝高阳趴在窗前,就见了两波门派的队伍,其余零散的带剑之人就难以数清了。

八水易主的事在江湖的暗面,也需要再传一传,两人现下还没听到什么风声。

但羽鳞试却是毋庸讳言的盛事,无论相不相识,总能攀谈两句。

裴液其实年节之后一直与神京有些脱节,毫不知晓江湖上几月来的风闻,算是难得有个能够接洽的机会。

不过他们也没再招手跟人搭话了,都是祝高阳给裴液讲一些门派的趣闻和轶事。

而到了快日落的时候,镇子就肉眼可见得更加热闹起来了。

毕竟走夜路的还是少,更多人是算准了行程,正好日落前来此处歇脚。

裴液和祝高阳在灯火初上时下楼吃饭,腾腾的热气升腾在被冷雨洗净的空中,堂里桌子快要坐满了,酒菜气渐渐充溢起来。

“你瞧,那一定是‘太行’弟子。”

祝高阳抬筷一指,角落里坐着四位男女,各自都是一笠一剑。

“你不是说,没法见了人就知道门派吗。”

两人在角落最后一张小空桌坐下,裴液把黑猫放在腿上。

“这家不一样。”

祝高阳笑笑,“人家说,‘南白鹿,北太行’,太行与白鹿相似,也是杀气很重、天下行走。

如今参加羽鳞试他们也是各自聚往神京,并无主要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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