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在诉说这一切的时候，他并未看着她的目光中，却像是藏着一种深到了极点，让她有些难以招架的深情。

直到年长的陈嘉鱼说完，蔡佳怡方才垂下眼睑，笑了笑后，再抬头看着他，用一种轻柔和煦如春风般的语气说，“从你说的这些情况来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是吗？”

年长的陈嘉鱼苦涩地扯了下唇角，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他抬起手不甚讲究地抹掉了它们，低声说，“我觉得自己很差劲，这一切的错不在她，在我。”

“错在我一开始就没有好好了解过她，轻率的给出了承诺……我不想伤害她，不想违背自己的承诺，但是太难受了……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这一切……”

作为男生，除却幼年时，他很少掉眼泪。

因为父亲以身作则地教过他，男人就应该要坚强、乐观，主动扛起自己的责任，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流泪。

心里的这些话，他从来没和其他人说过。

沈念初不能说，她会生气。

又不想让妈妈和妹妹担心他，所以也不方便说。

…… 说罢，她便拎起垃圾袋，走了出去。

“相爱中不应该只有盲目的迷恋与容忍，而是看到对方身上的所有好与坏，知道她并非是特别的，但仍愿意接纳、理解和包容，给她爱和安全感，也要尽力和她沟通表达自己的想法……如果一切努力都尽过了，还是不行，你便可以问心无愧的告诉自己，你已经尽了全力，剩下的，不再属于你的责任范围了……”

陈嘉鱼有些不舍地站在原地回忆了会儿，才再次抬起脚，缓步向前走去。

“那……我该怎么改变自己？”

那么，她会怎么样呢？

他救了她？

即便她不在乎这个所谓的《心理咨询师守则》，但那时的陈嘉鱼也已经有了沈念初这个女朋友。

蔡佳怡的脸上依旧铺着那一层浅浅的笑，语调也从始至终的温和不变，“从她的这些表现，能看出她对你非常重视，这也是她用来表现自己爱的形式，只是这种形式给你带来了压力，所以你想逃离这个状态，但是责任感和负疚感，又在内心里谴责你想逃离的念头，这才是你最大的痛苦所在，对吗？”

下一秒，他便看到沈念初走到了病床前，柔声地说：“陈嘉鱼，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陈嘉鱼又看了一眼墙上的那张《心理咨询师守则》。

这一段记忆再次结束。

“还好。”

沈念初的眼波流连在少年俊美的脸上，脸颊微红，说：“第一志愿选燕京航空大学，计算机系吧……暑假以后，我想在燕京见到你。”

“是的。”

年长的陈嘉鱼闭着眼，眉头紧拧着，叹气道，“我不知道和她的未来该怎么走下去，我很迷茫。”

…… 这过程中，蔡佳怡只是安静的，眼眸极深的看着他。

“诚然，这个世界上有所谓的灵魂伴侣的存在，但与彼此恰好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那个人，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等到和得到呢？

我们绝大多数人啊，应该知道，也试着接受这一点。”

以至于他以为，她就是那种知道自己喜欢了一个人后，就会肆无忌惮的去追求，不屑于被那些世俗道德或者行业规矩的条条框框束缚的女孩儿。

陈嘉鱼忍不住想，如果在那时，他和沈念初和好了，获得幸福了。

小王子已经有了他心爱的玫瑰，她会像故事里的狐狸那样，在教导完小王子什么是爱，如何去爱之后，就默默地与他告别吗？

这是怎么回事？

病床上的陈嘉鱼回答完，过了几秒，注意到沈念初正瞅着他，微微含笑的俏脸，才后知后觉了什么，他脑子一动，隐约咂摸出了她话里的含义，顿时觉得极度的不可思议，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口里蹦出来。

看着他，沈念初不复以往的清冷疏离，眼神越发柔和。

年长的陈嘉鱼安静了会儿，回答道，“我只是想做和我爸爸一样的人。”

陈嘉鱼、病床上的陈嘉鱼，还有阮秀莲同时看了过去。

蔡佳怡的唇角弯出了一个柔和的弧度。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

只是，两个女孩儿表现骄傲的形式不一样。

而自她在门口出现伊始，病床上的陈嘉鱼眼睛便瞬间睁得很大，连吃饭的动作也下意识地定住了。

陈嘉鱼再次一愣。

对她的了解每深一层，陈嘉鱼对她的爱意，也便更牢固了一分。

周围的陈设，还有鼻子里传来的消毒水味道，让陈嘉鱼愕然了一瞬。

是什么意思？

而病床上的陈嘉鱼则是快速地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是明显的局促和激动，又立即收回视线，只故作镇定地说：“没什么，都是同学，应该的。”

所以在与年长的陈嘉鱼相处时，她是一直极度收敛着自己的情感的，将对他的情感深深地掩埋在心底，认真地为他提供咨询，真诚的希望他能获得幸福，以至于直到年长的陈嘉鱼车祸的那一刻，她才无法自控的对他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沈念初又看向阮秀莲，微笑着道，“阿姨，能不能让我跟陈嘉鱼同学单独说几句话？”

看着他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的样子，沈念初柔软的红唇不禁翘起浅浅的弧度。

“嗯，我觉得你有这样的想法是可以的，这其实也是你的优点，你有责任感，也会自省。

很多人都不具备它们。”

这一段记忆持续了很长时间。

那些被压抑的冲突情绪日积月累，原本就在不知不觉间到了极限，而这一刻，随着倾诉，它们崩开堤坝，洪水一般肆无忌惮声势浩大的倾泻而出。

至少陈嘉鱼一眼看去，病床上的那个陈嘉鱼年龄竟然看似和他相仿，或许是经历的缘故，眼神还显得更稚嫩一些。

而对其他人说了也没用，他们只会觉得他不知足、矫情，身在福中不知福。

实际上，蔡佳怡和沈念初一样是骄傲的。

说到这里，蔡佳怡微微地笑了一下，“何况，过去是无法改变的，与其后悔于过去的错误选择，我们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怎么改变现状，改变你现在这种困惑的处境上，对吗？”

阮秀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过去开门。

而此时，看着这一切的陈嘉鱼也纳闷不已。

女孩柔和的嗓音飘入耳内，病床上的陈嘉鱼的身子明显地僵了一下。

在《心理咨询师伦理守则》中写明了，咨询师与来访者进入恋爱关系是违背职业伦理，不被行业允许的行为。

阮秀莲回过了神。

看来，这件事让沈念初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大转变，也是未来两人会在一起的关键。

“现在感觉怎么样？”

当然了，陈嘉鱼还记得，从暑假补课见面的第一天开始，蔡佳怡表达起对他的喜欢，就是那么的直接，毫不掩饰，毫不矜持，热烈到怒放。

“对，他昨天晚上刚醒。”

她笑容满面地说，“沈同学你快请进吧。”

这一段记忆，终于归于黑暗。

她又有什么话要单独和他说？

听方才两人的对话，高考之后，自己应该是意外的救了沈念初…… 聪明如她，骄傲如她，即便真的喜欢上了陈嘉鱼，也不会让自己插足于陈嘉鱼和沈念初的感情，从而变成她自己最鄙夷的那种人…… 阮秀莲坐在床边，眼睛很亮的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

过了一会儿，直到他的情绪慢慢平复，她才抿了抿涂着豆沙色口红显得格外温柔的唇，淡声地问：“对你来说，承诺和责任真的那么重要吗？”

她走到椅子前，以一个并拢双腿的姿势坐下，方才看着他，轻声问，“填志愿的时间快截止了，我听说你这次考得不错，想好报哪所大学了吗？”

除了尊重自己的职业道德之外，除此之外，或许有一点原因更重要。

顿了顿，她继续说，“但是，你不应该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在自己的身上，人生本来就是无时无刻不在做选择，你怎么知道，当初的你做出其它的选择结果，就一定会更好呢？”

沈念初为什么又会来探他的病？

比如说，当蔡佳怡面对着她的父亲时，她从不掩饰对父亲行为的不屑和鄙夷。

对着阮秀莲，沈念初斯文客气地打了声招呼：“阿姨好，我听说陈嘉鱼同学醒了，来探望他。”

安静了一会儿，沈念初忽然问，“你觉得，燕京航空大学怎么样？”

“……”

看着他深邃漆黑的眼睛，蔡佳怡语速平缓地说，“但你的女朋友不是一尊完美的雕像，她不过是亿万平凡的女孩儿中的一个，自然也有她的缺点，她的喜怒哀乐和本能的欲望，同样，她也是你过往青春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心理学中，有种皮格马利翁现象，指的是人往往容易将自己的爱慕对象想象得完美无缺。”

“昨晚接到医院的电话，听到你醒了，我很高兴。

但是，时间太晚，怕打扰到你休息，所以才今天来看你了。”

“啊？

哦。”

阮秀莲连忙点点头，笑着说，“我正好要去把垃圾扔了，那你和嘉鱼先聊吧，对了嘉鱼，有什么事情记得按铃找护士啊。”

唯独这一次，就在这样的一个小房间里，面对着眼前的女孩，被她关切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内心的那一座自认为坚硬的堤坝，竟然出现了一道道细微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