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皇帝小题大做?(1/2)
第357章皇帝小题大做?
皇帝让锦衣卫遣人彻查是什么概念,塔娜是不明白的,但御书房内的其他臣子无不胆战心惊。
“陛下!
万万不可!”
杨慎第一个开口,面对怒不可遏的皇帝仍旧表情坚定,“有天风不假,遭灾了也不假!
虽然苏州一府所报灾情尤为严重,也不能说便是另有隐情!
事情如何,自有应天巡抚、督粮郎中、监察御史可去查证!
锦衣卫南下,没有隐情也查出大患了!”
朱厚熜顿时盯住了他。
皇帝的眼神很冷冽,张孚敬不禁看向了杨慎:还是像在广州府时那样猛啊…… 杨慎并不退避,继续说道:“臣知道,陛下是担忧南直隶及三省诸府州今年概由北京户部征收粮赋,底下人会有些什么小动作。
即便如此,国务殿既设,粮赋事便是臣分内职责,臣自会办好!
区区一府奏报,陛下何以如此大动干戈,连费总辅、张国务和臣都一同召来询问此事,还要遣锦衣卫彻查,竟已认定这就是一桩大案了?”
费宏同样侧目:杨廷和,你这儿子……脾气跟你好不同啊。
再想想当年之事,真亲生的吗?
现在杨慎是直接刚皇帝了,怪他小题大做。
更重要的是,隐隐指责皇帝不该这样轻易插手已经放权下来的一些民政。
杨慎说完这些话之后,御书房内就寂静无比。
朱厚熜自己的呼吸,反倒发出了最大的声音。
若说凭什么其他府州没这么严重,那么就是苏州府在之前清整水利的过程里工程有问题,毕竟今年的台风并非是从苏州府那里登陆的。
“知道了。”
朱厚熜总算抬起了头,看见了陆炳之后问道,“你怎么还在这?
既然是都察院派人先查,你就回去吧。”
这里只有黄锦之后,他开口问道:“朕这几个月,心情时常不快,以致国事处置不当吗?”
一直走到了奉天门外,张孚敬才叹了一口气:“陛下深明人理大道,焉能不知这是苛求?
圣人何其少,这是陛下所说矫枉必须过正之理了。
大明太大,官绅太多,这个案子还是好好办吧,再立一下规矩。
用修,陛下今日之言,以我等三人都想稳了为最重。”
因为苏州府这件事被杨慎吐槽了一下自己情绪不稳定,朱厚熜是没想到的。
朱厚熜漫不经心地说完,还是坐在那里。
“赋税国之根基,以往那些只扣在一些所谓刁民头上的抗税逃税帽子,谁该戴着,朕一清二楚!
按嘉靖六年重造的黄册,实该收粮多少,朕也一清二楚。
卿等说需要时间,朕还是一清二楚。
从正德十六年开始,京城到地方,首官到胥吏,宗亲勋臣乡贤士绅,变化有多大,朕和朝野全都一清二楚!”
朱厚熜沉默不语。
朱厚熜走着走着有点气闷。
“臣等领旨……”
再加上青海易主之后局势变化带来的隐形压力,朱厚熜这几个月都有这层心结。
杨慎点头:“苏州府奏报虽然只提了一句,但以陛下之圣明,应当留意到了才是。
臣知道陛下因为年初安嫔及皇子一事常怀忧郁,陛下重情,臣深感敬佩。
然则国事千头万绪,万不可因此草率处置!”
别看三个人在御书房里之时凝重无比,其实人人都通透,现在费宏居然主动聊起关于皇帝的小八卦了。
陆炳不由得看向了皇帝,心情有点紧张。
最后还是黄锦先开了口:“陛下,那朵颜三部进献的美人,还在后院等候见驾。”
“……是。”
陆炳行礼告退走了两步之后又停下脚步问,“陛下,那十月去看军战队争冠一事,臣已安排妥当。
陛下说诸位娘娘都去,那这个朵颜部进献的娘娘,臣是不是也安排一下乘辇护卫?”
“……陛下,新法自嘉靖元年从广东试行至今,算一算也有八年了。
八年时间,自已再无什么新党旧党之分……”
这样一想,朱厚熜感觉自己心境不同了一些。
更多的心结是面向未来——因为技术的局限,在他这漫长的一生里,他女人的香消玉殒、子女的夭折、亲近和信重之臣的离世,只怕都不会少,而且越来越密集。
朱厚熜总算明白了杨慎的意思,把目光看向了张孚敬和费宏。
“照你这么说,苏州府可能就是真的遭了那么重的灾?”
过一会之后,朱厚熜竟平静了一些,淡淡地问了一句。
“……那就是确实心情时常不快,你们也都战战兢兢呗。”
朱厚熜叹了一口气。
之前说什么有些人尽享其利不尽其义,他在这后宫之中又有什么不同?
诸宫美人都盼着他的雨露恩泽,朱厚熜快活则快活,平常能让每个都开开心心?
现在遇到这种事了就心情不好几个月,未免惺惺作态,只为了满足自己内心对自己一些所谓的道德要求吧?
要他舍弃这种快活,他也不想。
就好像要求那些官绅富户“思想端正应缴尽缴”
而不搞一些暗箱操作,他们也做不到。
四个一清二楚说出来,张孚敬只感觉千斤重担在肩头。
你看,刚才自己想事的时候,因为黄锦提醒了一句,他还不是对那草原美人多了一丝好奇?
为国为民勤勉理政不假,私欲翻涌纵享君权也不假。
黄锦心想你别问我这么难的问题啊,他一脸凛然:“陛下之圣明古今罕见,国事哪有处置不当之处?
杨尚书实在大胆,也就是陛下胸襟非常人所及,奴婢适才都想斥责他的。
只是陛下平日里有训谕,杨尚书说的又是国事,奴婢才没开口!”
朱厚熜闭上了双眼,想了一阵才说道:“那就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
朱厚熜走得平稳了。
“……清整水利?”
朱厚熜有点意外。
陆炳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杨慎:好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陛下确实对于安嫔难产去世一事一直耿耿于怀。
宫中都知道这些,所以鲜有人敢提这一点。
现在杨慎不仅当面提了,还是在皇帝本身就暴怒的情况下提的,甚至怪他不该失去理智、草率处置国事。
与这个时代的人毕竟不同,朱厚熜经历了这样的事,哀痛和自责好像更浓郁。
毕竟,那是与他有过肌肤之亲、只以他为尊、有名有份的女人,是他一个不曾看到一眼这个世界的儿子。
虽然只是一桩小事,但这件事反倒成为了一个缩影。
过了一会,他自嘲地笑了笑:“朕也没什么两样。
走吧,过去看看她。”
看到皇帝的目光又冰冷了一些,费宏苦笑一声:“陛下,用修言之有理。
实情如何,南直隶虽不是一省、没有设都察司,应天总督和淮扬总督也都撤了,但毕竟还有应天巡抚和巡按、监察。
庄稼毁了三成,那他们是不敢作假的。
无论如何,征粮、赈灾,这两件事要办。
查下去嘛……”
费宏赶紧补充:“且让都察院先查证一番再说。”
走在路上,朱厚熜又想起了杨慎。
离开御书房的三人心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