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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听朕说谢谢你……(2/3)

朱厚熜演着为难,自言自语地说道,“恐怕不论是谁之书信、谁之信物,寿宁侯都只以为是诈,实则要缉拿他。

这贱仆居心着实险恶!”

方沐贤看着皇帝望过来的冰冷目光,心志却清晰了一些。

还是都一样,寿宁侯毕竟吓跑了。

寿宁侯既然是知道并首肯了日精门之火的,他这回就跑定了。

这狗皇帝的话没错,哪怕暂时装作事情是他方沐贤一个人做的,张太后与皇帝之间的裂痕已经无可弥补!

这确实就是阳谋,皇帝的性格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又怎么样?

“骆安,陆松,把他带到日精门旁绑起来。”

朱厚熜对黄锦说道,“按朕教你的法子去问他,别让他睡觉。”

“奴婢遵旨。”

正殿里仅剩的“外人”

也离开了,朱厚熜从御座上站了起来,走到屏风后面顺手拉过来一个凳子坐下。

张太后不由自主地往一旁侧了侧身,眼神惊惶。

“哎——”

朱厚熜一声长叹,张太后身躯又微微抖了抖。

“伯母当日也知道,那不是天灾,朕自然是着人查了的。”

朱厚熜像聊家常一般说道,“那两个内侍,都是钱宁江彬受宠后送入宫中的,多年来也确实安分守己忠心用事。

朕还以为就是其时钱宁、江彬在审,这两个内侍为了报恩故而以死生事,这样一来当日并无示警也就说得通了。”

他看向了张太后,还是一脸无奈:“谁知竟然是这贱仆所为。”

张太后嗫喏道:“原来这贱仆竟是钱宁、江彬两个逆贼安插的人!

陛下,这贱仆居心叵测,他的话不足信呐!”

朱厚熜露出苦笑:“只是这逆贼承天门外一个长跪,一声高呼,五府六部多少人都看在了眼里。

朕担心这贱仆处心积虑日久,若是又有同党效仿,时不时地再来一下,那可就无法收拾了。”

张太后眼神惶恐不知所措。

朱厚熜看了她一会才说道:“伯母,因为继统一事,您和朕总是有些嫌隙在。

朕入宫后晨昏定省,日精门火起时也是先想着卫护伯母周全。

朕着实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都盼着大明越来越好,朱家越来越好。”

“……陛下……确实一直是这样做的。”

张太后满心不安中带着无力,他怎么就是让人挑不出错处来呢?

“此前东南有人杀官造反,杨阁老他们也早就一直奏请清理皇庄皇店,朕为了天下安定,不得不从其所请。

虽然不少都是仁寿宫的皇庄,然朕之前登基时便是拿朕皇庄的田地赏赐下去的,这回原本也是打算以寿宁侯、建昌候督造康陵有功,还是都用朕的皇庄补回去,谁能想到……哎……”

张太后眼泪都出来了:“……陛下,他必是受这贱仆蒙蔽呀!”

“朕想来也是。”

朱厚熜这一句话、一点头,张太后忙不迭地同意,仿佛大松一口气。

“眼下就怕寿宁侯惊疑之下又做出什么事来。”

朱厚熜说道,“恐怕还是只有伯母亲自去一趟,劝他回来。

这么多年来也有不少朝臣弹劾过寿宁侯、建昌候,朕这回呢,就挑其中三五桩,罚些浮财,随后告诉群臣这就是那贱仆出首之事。

伯母亲自去劝了,寿宁侯总该信吧?”

“陛下……当真就如此处置?”

朱厚熜凛然道:“朕可以列祖列宗之名起誓,只要寿宁侯尽快归来莫使朝堂上下惊疑,朕必定如此处置!

列祖列宗在上,朕若因此就对伯母起疑,岂非亲者痛仇者快?

天下也要议论朕暴戾不孝!”

张太后连连点头:“好!

好!

那我这就去!”

“不急在一时。”

朱厚熜很关心的模样,“以伯母之尊,虽然只是去通州一趟,那也需要准备周全。

明日一早,就由不入宫当值的亲卫护送伯母过去。

今夜呢,伯母先写封信,带上一件信物,让寿宁侯之子先赶过去吧。

免得明日寿宁侯见亲卫浩浩荡荡,反而疑心是去缉拿他的,又躲起来了可就不好了。”

“陛下考虑得周全,是这样!”

突发大事,张太后一路听下来只觉得皇帝真的是考虑得在情在理,是真的不愿坏了一家人的情谊。

她甚至有点愧疚地反思起来:这段时间以来的假笑是不是没必要?

但在这里写下了亲笔信、取下随身玉佩等候到了寿宁侯之子入宫交给他,再走出乾清宫时,夜风一吹,张太后又想起之前很多回皇帝话里的意思。

那些难道也全是自己猜测的?

不……他不是一个简单淳朴的皇帝…… 回头望了望日精门旁的灯火通明,张太后心里发寒:鹤龄那小子吓得不敢回城,这件事不会真的是他做的吧?

那贱东西还说自己也是主使之一……皇帝让亲卫护送自己去通州,真的是去接人的吗?

天下也要议论他暴戾不孝……从这方面考虑,皇帝说的应该是对的。

他现在不会真杀了自己和两个弟弟。

可是意图刺驾……那怎么办?

张太后毫无办法。

…… 日精门旁,方沐贤以为的审讯,和他想象的很不一样。

这个司礼监内档司秉笔坐在一张书案之后,拿着笔翻来覆去地问他一些问题,一遍遍地问。

都是进入寿宁侯府之前的经历。

哪里人?

小时家里哪几口人?

里甲中又是哪些人?

在哪里蒙学的…… 一遍遍地,只问这些问题。

骆安有点奇怪地看着黄锦:这是陛下叮嘱的吧?

有什么作用?

朱厚熜又不是专业的,以他仅有的常识,也只是知道这样有助于让方沐贤精神疲惫、饱受折磨而已。

今天晚上方沐贤就得一直经历这些了。

虽然是在露天,但条件并不算差,旁边还有一大盆火呢,很暖和。

朱厚熜慢慢地走下了丹陛,骆安、陆松齐齐问候。

点了点头之后,朱厚熜来到了方沐贤面前。

继续折磨前,他觉得自己有些话对方沐贤应该是有杀伤力的。

所以去睡觉前不妨说几句。

“朕要谢谢你。”

方沐贤这时候的精神还好,注意力很集中:“……罪民自知不该助纣为虐,今日出首并非想着邀功,罪民罪该万死……”

朱厚熜“真诚”

地微笑着:“朕想做个好皇帝,但是朕还太年轻。

朝臣们虽然也知道大明上下处处都是问题,但都想着稳妥起见,四处涂涂抹抹。

他们啊,总担心朕年轻气盛好高骛远,急切地把国事搞得不可收拾。”

方沐贤看着他,不知道这句话之后该说什么,才能继续与自己之前说的话前后一致。

朱厚熜继续笑着:“你这把火烧得好,事关朕的大位,没有哪个朝臣胆敢触碰这逆鳞。

这半年多来,朕还真的是时常用一用这日精门的影响,让朝臣不得不在一些事情上退让。

一来二往,朝臣们也都知道朕的脾性了,不再把朕当个孩子看待,认为朕可能真的能成为一个好皇帝,带着他们青史留名。”

“他们是知道了,朕很多事都听得进去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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