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看完了戏后的季缺并没有直接睡觉，而是再次干起了老本行——门房。

季门房重出江湖，不是为了守着宁家，而是守着林香织。

之前宁红鱼被关在家里，帮他和宁红鱼撑过场子的离王在今日差人找到了他和宁红鱼，让他们去调查一件案子。

京城很大，人很多，势力很复杂，每日都有人发财，也有人饿死，更有人失踪。

可到底是天子脚下，可事情到一定的程度，就必须得重视了，这也是衙门和清气司的压力一向很大的原因。

而最近京城却出现了人口失踪案。

最开始的时候，无论是衙门和清气司都找不到什么好的线索，因为这些人全部都像忽然离家出走了一样，没留下过多痕迹。

本来离家出走这种事见怪不怪，可最近衙门接到这类案子明显变多了，于是一下子显得不太正常了。

更加古怪的是，有几人失踪之所以被发现，皆是因为家人做了很类似的梦。

他们梦见失踪的人被关在水里，身上长满了眼睛。

季缺因为天生霉运，拥有超强的抗击打能力和恐惧免疫力，于是很快恢复了镇定。

这一看之下，她忍不出发出一声怪叫，连烛台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陡然撞见了这一幕的季缺只觉得格外尴尬，暗道：“这被控制了还知道脱了裤子尿尿？

香织啊香织，你到底还有没有意识啊？”

他们也是瞎猫去碰死耗子，顺便娱乐一下。

在这些百姓跪在地上，神情木然地念着某种语调极为单调的句子，他们无论是敲还是打都没有反应，真让人头皮发麻。

这一刻，季缺生出了一种错觉，觉得那面具下恐怕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鬼渊，不知道埋藏了多少可怕的东西。

这些婴儿一看就不正常，先不说它们泡在水里还能发出这样的哭声，仅仅从它们泡得发胀，以及爬了不少青苔的脸，都足以吓得人魂飞魄散。

季缺松开了沾满了口水的左手，悄声说道：“你被鬼迷了心窍，不知不觉到了这里。”

林香织开了门，眼神看起来有些空洞，只是躺在那里的季缺并没有看见这情况。

恨不得一整天不出门。

就在这时，戏台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在这夜色中显得格外怪异。

妹的，原来刚刚林香织是在蹲下尿尿，而那一片荒草刚好遮住了他的视线。

林香织有曾回望过一两次，却都没有发现季缺的存在。

“季缺！”

紧接着，那些水中的竹筒都开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冒出无数气泡。

接连两天，林香织一直很正常，睡得挺香。

烛台内上的火焰仿佛都要被吞噬了一般，能照亮的范围极窄。

可是这第三天午夜，季缺就被吱呀一声开门声惊醒了。

二十多只看起来狰狞恐怖的水中怪婴，不到一盏茶时间就被全部搞定。

这时，又有两只“婴儿”

一左一右破水而出，几乎同一时间向林香织扑来。

林香织只觉得自己如有神助，力道极大不说，身体的自然反应也十分灵敏，实在恐怖如斯。

她身着一身白色的睡衣，在夜色中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女鬼。

四周静悄悄的，看不清在那里。

怎么可能这么快？

季缺见状，身形顿时化作了一道闪电，冲了过去，然后马上冲了回来，一脸尴尬。

嘭的一声炸响，林香织的拳头带着一股勇往无前的劲力，轰中了那只扑来的“婴儿”

。

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自然交给了清气司。

他站在棚外瞟了一眼，发现里面已经站着好些人。

搭建在河边的戏台，周围被围上的布棚，要不是它孤零零的杵在那里，季缺一度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戏馆。

林香织提着烛台往前走去，一脚踩在水里，往下一看。

林香织只觉得全身经脉内真气游走，每一次发力都是恰到好处，身体反应速度也快得出奇。

此时，婴儿的叫声已非常明显。

只见摇晃的烛火下，暗沉的水中放着不少竹筒。

通过逐一摸查，衙门终于找到了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些人都曾去听过戏。

林香织浑身寒毛都竖立了起来。

季缺一直用着以前玩过的一款老少皆宜名为《尾行》的游戏的追踪方式，不远不近地跟着对方。

只见她双手一伸展，季缺就飘在了她右肩。

对方刚走，季缺就从藤椅上站了起来，悄悄跟了上去。

说到底他们是欠对方一个人情的。

林香织站在前面，一脸痛苦。

午夜，薄薄的雾气中，林香织的身影若隐若现，落地无声，仿佛真的是一只行夜路的女鬼。

从那些跪在戏台下，眼神木讷的百姓的表现就可以看出，这是一场极为古怪的祭祀。

不过林香织一双猫眼还是如炬的。

林香织那空洞的眼睛看了季缺一眼，然后轻轻一侧身，离开了院落，向外走去。

发现林香织嘴里已经念念有词后，季缺悄悄将掌心按在了对方背心，一戳 她深深吸了口气，拉开了那厚布帘，往后走去。

结果这时，他见林香织涉过了河流，紧接着，就有一个戏台呈现在眼前。

她没有走城郊的大道，而是一些野草茂盛的小道。

果然不出他所料，林香织出问题了。

这个时候，恐怕就算是这世间动作最为灵动的猫也无法比他做得更好。

而林香织不同，她是一只猫，猫猫胆小一点很正常好吧？

如果这个时候林香织轰左边，右边就会受袭，如果轰右边，左边就会受袭，堪称“顾此失彼”

，一瞬间都傻了。

发现季缺在向她使眼色后，林香织不由得点了点头，安静了下来。

这些之前把她吓得够呛的婴儿，在她手里宛若砍瓜切菜一般。

“鸾凤倒转！”

季缺眨了眨眼睛，道：“你还想着去后面救婴儿吗？”

林香织前天听到的戏曲就是这样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听起来很诡异惊悚，但是季缺和宁红鱼都没发现。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些清水中还有一串串眼睛。

“香织，它们出来就揍它们啊！”

季缺用双手抵住了林香织的细腰，打气道。

只见“婴儿”

的身体在一瞬间炸裂开来，水花飞溅，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装满了水的水缸被砸碎了一般。

没多久，林香织重新站了起来，往前走去。

在戏台那摇晃的烛火下，这雕塑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长着鬼脸的大型蜈蚣，是那般扭曲与病态。

果不其然，林香织今天的表现有些反常，让季缺警惕起来。

饶是季缺看见这场景都头皮一麻，心中大骂了无数个“干你娘！”

。

这些竹筒有二十多只，挂在水中。

这雕塑呈黑色，材质看起来就像是被烧焦的木头，下边身体盘旋而上，就像是一条竖立起的蜈蚣，但是头部却戴着一副鬼脸面具。

林香织豪气顿生，牙一咬，选择了主动攻击。

第一个“婴儿”

破开了竹筒，窜了出来。

没有人，白日里唱戏的那些人不在这里，整个戏台上下，只有那尊看起来极为扭曲的鬼脸雕塑。

要知道以往，她都是在季缺后面当翅膀的。

这戏台后已经到了河岸附近，前方不远处就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