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学银(1/2)
清晨,鸡未鸣,银杏苑里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
小满坐在床榻边的小椅子上,迷迷糊糊睁眼。
她抱着小黑猫起身,循着水声推门而出,正看见陈迹挽着袖子,拎起木桶将水倾倒在耳房的大缸里。
她揉了揉眼睛,惊愕道:“公子您还真去挑水了?
谁家贵公子会自己挑水啊,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陈迹笑了笑:“我又不是什么贵公子,我只是个医馆学徒出身的泥腿子,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小满嘀咕道:“您都已经不在医馆了,可别再提医馆学徒的身份,京城很多人都不知道的。”
陈迹放下挽起的袖子,认真说道:“小满,医馆学徒是我最喜欢的身份,没什么见不得人。”
小满仰头,小心试探道:“是因为公子在那认识的郡主吗?”
陈迹扯袖子的手停顿一下,坦然道:“不全是,还有我的师父、两位师兄、世子、狗儿大哥、猫儿大哥。
对了,还有一个能看穿别人心思的小和尚,他这会儿应该在缘觉寺修行呢,我们有空可以去看看他。”
小满低声道:“公子,我说句不中听的话,郡主她……”
陈迹打断道:“小满,即便是你困在景阳宫里,我也会想尽办法救你的。”
小满眼睛一亮:“真的吗?
公子没骗我?”
“真的真的,”
陈迹转开话题:“对了,我还剩多少银子?”
小满仔细算道:“公子你离开固原时,身上还有二百三十七两银子,结拜时二姐给了六百两礼钱。
回到陈府后端午姐买你消息给了一百两,当中我分三十两……我分二十两,公子你分八十两。
合计九百一十七两银子。”
陈迹思忖,长出一条斑纹需点燃七百二十盏炉火,便需要三百六十支老参,上万两白银…… 他如今身上已长出三条斑纹,五百五十盏炉火…… 少说还得四万多两白银才行!
山君门径也太烧钱了,自己上哪搞这么多银子去?
便是姨娘的产业全拿回来卖掉,也未必能换这么多银子吧。
而且,他还有一件事要做,需要很多银子。
陈迹思忖片刻问道:“小满,姨娘往日有跟你传授生意经吗,她有没有说过,京城做什么生意最赚钱?”
小满想了想:“姨娘说了,当商贾做生意不赚钱的,当阁老最赚钱。”
陈迹惊愕:“好有道理。”
小满掰着指头算道:“盐、铁、茶、银最赚,但它们都在朝廷手里,老百姓能做的生意无非是开间小客栈或是酒肆,要么做个手工,当个裁缝,每年能赚个几十、上百两银子就很满足了,不欠账就是好事……对了,姨娘说过一个很赚钱的营生。”
陈迹眼睛一亮:“什么营生?”
小满笑着说道:“抄家,姨娘说抄家赚钱最快,无本万利呢。”
陈迹若有所思。
此时,小满又说道:“不过姨娘也说过,怎么赚钱虽然很重要,但赚钱用来做什么,才是最最重要的。”
陈迹思忖片刻:“小满,我们最近要攒钱了,攒很多很多钱。”
小满疑惑:“公子要那么多钱做什么,给聘礼吗?”
陈迹摇摇头:“不是,以后你会知道的。
你再睡个回笼觉吧,我要去羽林军都督府应卯了。”
小满跟着他走到院门口:“那我中午去给您送饭啊?
陈家的饭菜都不要钱呢,如今老爷和大老爷都给后厨交代过,他们不敢再为难我。
咱们该省省、该花花,只是让您同僚瞅见了,可能会笑话您寒酸,连馆子都不愿意下。”
陈迹笑了笑:“无妨,随他们怎么想。”
小满忽然说道:“对了,这只小黑猫还没起名字呢,您给起一个吧……您还没抱过它呢。”
她把小黑猫举在面前,小黑猫转着圆溜溜的眼珠东张西望。
陈迹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笑着说道:“你给它起个名字就好。”
说罢,他转身沿着青砖小路出了勤政园的侧门。
…… …… 陈家是府右街第二家,门前是干干净净的青砖路,砖上还雕着梅兰竹菊。
刚出门,却见李玄在门口等着,齐斟酌靠在侧门旁,有一脚、没一脚的踹着陈家门前的石狮子。
他见陈迹出来,赶忙用袖子擦了擦石狮子上的脚印:“师父,你可算出来了。”
陈迹疑惑道:“你怎么也一大早去应卯?
我以为你会在家睡大觉。”
齐斟酌嗐了一声:“家里好不容易才把我从诏狱里捞出来,这不得老老实实当值嘛。
万一再被那毒相抓住把柄,我爹怕是要把我腿打折。”
陈迹看了看李玄:“你们怎么在这等我?”
齐斟酌赶忙解释:“齐家在府右街第一家,你陈家在第二家,咱这不是正好顺路?
另外那陈问仁手底下的赵卓凡被砍了,指不定正想着如何报复呢。
此人正经本事没有,蔫儿坏的本事一堆,万一找人半道截你,误了你应卯的时辰怎么办?
所以结伴走妥当些。”
陈迹嗯了一声。
齐斟酌又找补一句:“不是小瞧师父你啊,你的本事我们都知道,但陈家二房豢养了几个大行官,万一那小子指使大行官对你使坏,防不胜防。”
陈迹笑着说道:“不用解释,多谢。”
三人结伴跨过汉白玉做的太平桥,桥对面不再是世家的高门大院,而是一条条冒着炊烟的小胡同。
从胡同里穿过时,天还青着。
胡同口的煤炉子上蒸笼迭得比人还高,穿短褂的老头拿铁勺敲打锅沿儿,脆生生吆喝道:“焦圈儿!
糖油饼儿!”
摊子前摆着几张小桌、小板凳,凑在一起吃早饭的短工嘀咕着:“昨儿天桥上撂跤,到底哪边赢了?
我急着去给胡家送菜,没敢停下多看。”
摊主乐呵呵笑道:“肯定是和记啊,和记都赢七年了,生生压着瑞福祥抬不起头来。”
小桌旁,一汉子神秘道:“我昨儿就在天桥上看呢,差点误了李侍郎家的堂会……嘿嘿,这次还真不是和记赢了!”
“快,快说说,怎么个事儿?”
“瑞福祥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新把棍,外号袍哥,身手了得,摔得和记那个王奎找不着北!”
“嚯!
这么厉害?”
陈迹停住脚步,李玄疑惑回头:“怎么了?
都是些东城上不得台面的帮闲,一天到晚撂跤斗狠、争抢地盘,官府头疼得紧。
也不知是谁在背后撑着,这么多年了也没人动他们。”
陈迹思忖片刻:“没事,走吧。”
三人沿着西长安大街到得辕门前,校场上二百多羽林军都在。
正在训话的陈问仁见他们进来,转头斜睨一眼,复又开口说道:“自今日起,我等羽林军一概轮值,应卯时再有不到者,休怪本指挥使翻脸无情……”
齐斟酌笑眯眯的拉着陈迹走上前,打断了陈问仁的话:“与诸位同僚介绍一下,这位是咱羽林军的教头‘陈迹’,往后便由他来教我等兵刃功夫。
一起从固原回来的兄弟都知道他是什么本事,没去过固原的兄弟不知道也没关系,你们早晚会知道的……”
未等他说完陈问仁冷笑一声,反过来打断齐斟酌:“我可看了兵部文书,文书里只擢升他为小旗官,没说让他当教头。
咱们这些羽林军兄弟里还有比小旗官更低的官职吗?”
说罢,他身旁羽林军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头顶白色雉尾一阵抖动。
这羽林军是官宦子弟镀金的地方。
神机营、万岁军、五军营里,从上到下分为总兵、副总兵、参军、千户、百户、总旗、小旗、士兵。
而羽林军则是指挥使、百户、总旗、小旗、士兵,奇怪之处就在于,这羽林军里九成都是小旗官,官比兵多。
齐斟酌指着陈问仁身旁一人说道:“李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小旗是怎么升上来的,还不是你家买了几个盗匪给你捉,充了功劳,你也好意思舔着脸笑?”
李冰面色一变:“齐斟酌,你他娘的屁股就干净?
你当我不知道你怎么升的副指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