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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杀人不见血(1/2)

六部衙门紧挨着皇城,就在承天门外。

宗人府、户部、吏部、礼部、工部、兵部、刑部、钦天监、国子监、鸿胪寺、太医院,挤在一起。

各个衙门门前,俱是身穿灰布衣裳的车夫、轿夫也挤在一起。

谈天、打屁、赌博,各自等着自家老爷。

陈迹从吏部出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一名身穿蓝袍的吏部官员亲自将他送出衙门,还耐心叮嘱道:“羽林军都督府就在对面,你穿过这条路,辕门前挂着‘羽林军都督府’牌匾的就是。

另外,也得给你说说羽林军的情况,好叫你知晓如何自处。”

陈迹拱手:“请大人指点。”

吏部官员和善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这羽林军早年间是五个卫所的编,配一名都督,下辖五名指挥使,足有五千六百人。

可后来羽林军只负责御前仪仗,祭天、祭祖、接见番邦使臣时才用到,也就慢慢减成了两个卫所,只配两名从四品指挥使,连都督一职也一直空悬着,一名指挥使统辖五百人,统共一千人。”

官员继续道:“如今李玄李指挥使麾下缺人,兵部拟从京城就近招募,但一时半会儿肯定招不齐。

另一位指挥使也是你的老熟人了,我自不必介绍。

进了羽林军之后,随他做事即可,出不了岔子。”

老熟人?

陈迹心中一凛。

他回到京城首先要面对的难题,不是敌人,而是熟人。

他任职的地方,还偏偏是个纨绔扎堆的羽林军。

陈迹心思迅速转动,自己曾经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陈家庶子,自然不会有什么人尽皆知的老熟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位指挥使是陈家人,所以外人才会觉得他们相熟。

是谁呢?

大房主事者‘陈礼尊’无儿无女,不是大房的人。

二房主事者‘陈礼治’有两个儿子,嫡长子‘陈问德’官至礼部侍郎,不会去羽林军任职;嫡次子‘陈问仁’曾在万岁军中官至百户……想必是他了。

也不知,羽林军这纨绔军中,是否还有其他熟人?

此时,面前的吏部官员笑着说道:“开春便是六年一度的‘京察’,张大人忙得不可开交,时常不在衙门。

在下吏部‘文选司’郎中‘周行文’,你若有事来吏部,张大人不在的话直接找我即可。”

文选司郎中,负责官员任命、职位调配,实乃“天下第一郎中”

,大权在握。

但这位天下第一郎中,却比想象中更和气一些。

陈迹再次拱手:“有劳了。”

待他走后,周行文长长出了口气,转身回了吏部班房。

班房内,有人头也不抬道:“老周,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勤快,一个羽林军小旗官竟让你亲自送出门?

这是哪家的公子?”

周行文嘿嘿一笑,并不回答。

却听另一张桌案后面的官员调侃道:“难怪你这书呆子的迁升速度没老周快,明明是同年进士,人家都升到五品郎中了,你还只是个六品主事。”

先前问话的官员愕然抬头:“此话从何说起?

你夸他就夸他,贬损我做什么!”

调侃他的官员笑道:“方才那小子可不是简单的小旗官,人家是刚从固原回来的功臣,手上有一百多条景朝贼子的人命。

但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宫里内官传出消息,这位小旗官进宫面圣时,咱们张大人两次开口为他求官。”

“那怎么还是个小旗官?

以他之功绩,有张大人出手,捞个百户、千户并不难。”

周行文坐在案牍后,喝了口热茶,慢悠悠说道:“陛下说,先放到羽林军磨一磨他的性子。

能让陛下开这个口的,这些年能有几个?

一个张拙张大人,一个王道圣王大人。”

“王道圣这会儿还没起复呢吧,陛下说这个也不代表什么啊。”

旁人坐在案牍后嗤笑一声:“陛下怎么不说磨一磨你?

陛下认识你是谁吗?”

被戏谑的书呆子官员面色一沉:“办事办不好,一天天瞎琢磨这些东西。”

周行文摇摇头,争辩无益。

可另一位官员却不放过这位书呆子:“老周这本事,你不服还真不行。

当初张大人迁升文书下来,你们都推脱洛城太远不想去送,还是老周主动请缨去的。

现在好了,人家可是张大人眼前的大红人,第一郎中。”

书呆子嘀咕道:“狗屎运。”

旁人斜他一眼:“这六年一次的京察,涵盖京城、金陵四品以下所有官员。

上一次京察,共罢黜官员一百九十七人,降职六十七人。

如今两京官员提起京察,人人色变,对也不对?”

书呆子疑惑:“是啊,怎么了?”

旁人继续说道:“张大人迁升吏部左侍郎的时机就这么巧,偏偏赶在京察前夕……分明是陛下想让他回京总领‘京察’一事。

你再想想,以前都是谁在总领京察?

吏部尚书、都御史!”

张拙尚未回京之时,入阁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书呆子还犹自争辩着:“张大人前途无量,与那小旗官又有何干系?”

周行文放下茶盏看向窗外,只有少数人留意到,张拙的嫡子嫡女是和那小旗官一起从固原回来的。

…… …… 热烈的阳光下,陈迹避让着车马穿过长街。

到得羽林军都督府门前,却见辕门敞开着。

校场上一起从固原回来的三十余名羽林军正在操训长矛。

更远处,还有一些羽林军三三两两坐在树荫下闲聊,也不知说到什么话题,竟一起爆出放肆的笑声。

陈迹思索片刻,抬脚往里走去。

马厩下的羽林军起身拍拍屁股,大大咧咧迎了过来,有人隔着很远便喊道:“陈家那小子,还记得我吗?

哈哈哈,嘉宁二十六年,小瀛洲文会想起来了吗?”

陈迹皱眉,此人明显见过自己。

可对方是谁,自己却毫无线索。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就看见齐斟酌冲出校场边缘的二层罩楼,亢奋招手:“师父,师父!”

陈迹脚步一顿,转头看去。

齐斟酌小跑过来,扯着他往罩楼走去。

陈迹下意识想挣脱,可看到一旁那几位“熟人”

,当即任由齐斟酌拉走自己。

齐斟酌一边走一边说道:“师父,我一大早便在辕门前等你了,这才刚刚进屋喝口茶的功夫你便来了,倒显得我在唬你。

姐夫也在,他帮我作证,我方才真的只是进屋喝了口茶。”

然而未等两人走出多远,却听先前那几位羽林军开口道:“齐斟酌,这是我们的人,你拉他做什么?”

齐斟酌停下脚步:“你们的人?

赵卓凡,爷爷们在固原同生共死,我师父怎么成了你们的人?”

赵卓凡冷笑道:“他是陈家的人,我们这一卫所指挥使乃陈问仁,他不是我们的人,还能是谁的人?

你让他自己说,他是谁的人?”

所有人看向陈迹,目光灼烈。

陈迹思忖片刻,转头对齐斟酌说道:“李大人在何处,带我去见他。”

齐斟酌眼睛一亮:“走走走,姐夫在都督府里呢。”

赵卓凡面色沉了下来:“你今日随了李玄,只怕陈家没你容身之地。”

陈迹充耳不闻,低声问齐斟酌:“羽林军平日里都做什么,为何都督府里就这么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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