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对冲(1/2)
或许谁都没想到,静乐将作为此次战斗的棋眼。
一方是银枪中营六千重步兵、万胜军一万轻步兵、义从军两千骑兵,外加步骑两便的亲军一千五百,总兵力近两万。
另一方则是两千余骑兵。
此外,静乐城中应还能拉出数千壮丁健妇,只不过他们心中恐惧,暂时不敢出动,只坚守城池。
附近的山里面,应还能拉出男女老少数千骑,不过他们已经人心惶惶,逃之夭夭。
战争,就在这么一种情况下打响了。
五月初七,初夏明媚的阳光下,双方的骑兵率先交手。
义从军副督刘达从马鞍下取出一面小圆盾。
原本的盾牌是木质,比较沉重,后来他嫌用得不得劲,不知道从哪里换了一面圆形的藤牌。
藤牌上有抓手,并非位于正中,而是位于外侧边缘,手伸进去扣住后,藤牌便像长在手臂上一样,抬手便能遮挡敌人的兵刃。
藤牌位于左手,右手则抓着一杆短矛,可左右刺击,与鲜卑人那种长枪大戟的中原骑兵战法大不一样。
马蹄声骤响,烟尘漫天。
鲜卑人只有两千骑,但在面对成千上万的步骑兵时,并不畏惧,居然率先发起了冲锋。
刘达有些恼怒。
在他身后,梁王的大纛立于半山腰之上。
无数步兵将砍伐树枝制成的简易鹿角扔在面前,人披甲,弓上弦,枪前举,虎视眈眈。
就连那轻甲黄头儿,也把辎重车挡在外围。
他们有些害怕,但己方兵士漫山遍野,人是对方十倍左右,心渐渐定了下来。
胜负和人数固然没有必然联系,但人多可以鼓舞士气啊,特别是对这些战场初哥来说,人多是最直观的。
“冲!”
刘达一马当先,带着四五百骑冲了出去。
后面千余骑缓缓收拢,先小步慢跑,再慢慢提速,紧随其后冲杀而出。
标准的三段冲锋,即曹孟德所谓的“战骑”
、“陷骑”
、“游骑”
。
战骑披铁铠,居前冲锋。
陷骑紧随其后。
游骑携带轻便长枪和弓箭,走在最后面。
刘达此时带的就是战骑,绝大部分是他家的羯人奴仆,没人敢跑,没人敢后退,一往无前地冲了上去。
对面也怪叫着冲了上来,除长枪大戟外,还有各种五花八门的器械。
刘达也怒吼一声,找准了朝他冲来的一骑。
对方穿着两裆铠,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面相凶恶无比,驰马冲锋之时,战马鬃毛飞舞,发辫上下颠飞。
双方很快接近,瞬间交击了一下。
“嘭!”
冒着寒光的长枪被藤牌一格,歪了出去。
刘达顺势卸力,身形一扭,握住短矛的尾端,从上而下,斜着刺进了索头的肩颈之中。
惨叫声在身后响起,不止一声,敌我皆有。
策马奔出十余步后,迎面又来一人,长枪直刺而来。
刘达来不及反应,左手紧扣藤牌,上端向后,下端往前,组成了一个斜面护住身体及脖颈,右手握着短矛,从藤牌下方前刺。
错马而过之时,意料之中的重击袭来。
敌人的长枪先扎入藤牌,然后斜着往上划,卸掉了大半力量。
刘达下意识后仰,卸力的同时躲过了长枪刺脸的厄运,右手的短矛好像刺中了对方,但不清楚刺在哪里,反正手上传来一股巨力时他就丢弃了短矛。
再度起身时,已从鞘套中抽出一把厚实的铁剑。
骑兵肉搏冲锋,说是组成“严密”
的阵型,但其实并不像电影中那般几乎人挤人,事实上人与人之间间隔了相当的距离,以免碰撞在一起。
因此,在与第二人交手过后,又前奔七八步,刘达才遇到了第三人。
此人落在后面,自然不怎么厉害,身上连甲都没有。
刘达信心十足,直接找上了他,交错而过之时,双手同时向左移,左手藤牌先格开了对方的兵器,右手铁剑自藤牌下方横斩而出,借着马速,在对方胸腹间划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鲜血喷涌而出,肠子走着走着就往下掉,敌人在马背上摇晃了一会,轰然倒下。
杀完第三人后,前方顿时为之开阔,刘达已经冲破了敌军的阵型。
他放慢马速,又往前奔行百余步后,勒马回转。
左右看了看,好像死了不少人啊。
这一场对冲,对双方而言都十分惨烈。
骁勇的骑兵燃烧着生命,在万军丛中捉对厮杀。
这种直面生死的勇气,不是一般人能挺得住的。
能长期坚持下来,并且顶受住压力反复上战场的人,无一不是悍勇、凶残乃至—— 以杀人为乐的变态之辈!
双方又开始了第二波冲锋。
三段骑兵之中,这次换了“游骑”
在前,“陷骑”
居中,“战骑”
位于最后方。
平坦的河谷之中,数百游骑拈弓搭箭,向左右两翼散开。
箭矢破空之声非常密集,敌方瞬间便倒下了十余骑。
他们丝毫不畏惧,双腿紧夹马腹,奋力前冲。
阵中偶尔也有箭矢飞出,每每射倒一名义从军骑兵。
“轰!”
就在游骑稍稍扰乱了一下对方的阵型后,陷骑直冲而入,错马而过之时,同样来自鲜卑部落的两方战士死伤无数。
空马斜刺里跑开,带着一股悲鸣。
鲜血飞溅而起,升到顶点之后,如天女散花一般洒落而下。
地上满是残肢断臂乃至肠子、心肝肾脏脾等各种零件。
落马侥幸未死的骑士撒腿跑向两边,遇到同样落马的对方骑兵时,红着眼睛冲了上去。
有人甚至连武器都没有,就与对方抱在一起,挥拳相向,满地打滚。
刘达不幸被人击落了战马,但并未受到严重的伤害,他跌跌撞撞起身,赤手空拳。
一敌骑见到有便宜可占,直朝他冲了过来。
跟随他多年的奴仆见状,快马前出,挡住了敌人必杀一击,但他的身形高高飞起,栽落到路边的草丛之中。
刘达连滚带爬,离开了双方骑兵的交战中心,来到奴仆身前。
奴仆已在弥留之际,大睁着的眼中满是泪水。
“苇郎,从今往后,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会把他养大,梁王会让他当官的。”
刘达连声说道。
奴仆听完这句话,欣慰又遗憾地闭上了眼睛,死得如同河边的芦苇一样轻贱。
刘达掰开他的手指,将铁剑取出,举目一扫,找上一名落马的敌兵,怒吼着杀了上去。
双方第二次对冲完毕之后,各自的阵型都大为残缺,显然伤亡颇大。
山腰上响起激越的鼓声。
“杀!”
数千银枪中营步卒,越过鹿角,手持刀盾、长枪、步弓前行。
动作整齐划一,阵型坚不可摧,士气高昂无比。
恰有一阵北风吹来,高亢的喊杀声朝冲锋了两次的鲜卑骑兵兜头盖脸扑去,震得他们的战马骚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