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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2章 一点诚意没有(1/2)

其实慕容皝猜得没错,当晚确实有夜袭,自北城发起,投入了一千幽州杂胡、一千羽林卫府兵。

对棘城来说,这点兵力着实不多,梁人也没抱太大希望,但一度站上城头许久,最后才坚持不住,退了下去,让觑得便宜,紧急增援而来的府兵将士们扼腕长叹。

慕舆根从睡梦中惊醒,亲自抵达北城督战,战后一点计竟然死伤近千,估计与梁人杀伤相当。

这他妈可是守城!

双方战力相当的情况下,一个守兵换五个攻城之兵都很正常,结果打成杀伤相当,这就让人惊愕了。

后面一了解,原来是将敌人赶下城头时伤亡太大了,都尉张萌身先士卒,最后堪堪在敌人援军抵达前斩断云梯,击杀最后一名贼军。

张萌甲衣尽碎,血染征袍,不一定活得下去了。

慕舆根去见了下张萌后,默默叹了口气。

他的族兄慕舆泥前阵子被射中眼窝,可惜没能像司马师那样活下来。

他曾去见过慕舆泥一面,族兄浑身滚烫,高烧不停,脑子都迷糊了,最终没能挺过去。

张萌的结局,多半亦如此,他太拼了,伤得太重了。

其实,慕舆根就是那些部族贵人们指责的与士人站在一起的鲜卑官员之一。

他家种粟、黍、穄,也养了不少牲畜,是典型的“新派”

贵人。

他本人经常训练、指挥步兵作战,为朝廷镇守过多个城池,与一般鲜卑人大不一样。

他也不赞成撤退,所以被那些部落贵人们指为叛徒,与中原士人站在一起的叛徒。

他承认,住上了大宅子,有诸多仆婢伺候,还置办了乐人舞姬,他确实回不去了,那狗屁帐篷谁爱住谁住去,但他也有些委屈,守城至今日,苦战都是他们打的啊,你们除了偶尔派骑军出城厮杀,还有什么功劳?

有什么资格说风凉话?

又恼又恨地下了城头之后,慕舆根又来到遭受攻击最严重的西城巡视。

都尉石琮在城下朝他行礼。

慕舆根面露笑容,与石琮谈笑了几句。

他俩曾经一同守过平刚故城、令支城,与梁人镇兵交战过,交情自然不一般。

“士气如何?”

慕舆根看了下站满城门洞的“石家军”

,问道。

石家军总计七八百人,无论是皮甲还是铁铠,至少一半以上的人能混一套甲胄,面上也是副见惯了风浪的麻木样,显然是一支可战之军。

“勉强过得去。”

石琮说道:“今日本欲出城袭扰,奈何贼人招降不辍,便算了。”

“李普这人真是丧心病狂!”

慕舆根骂道。

“大理可曾受波及?”

石琮问道。

“李公自请去职,大王不许。”

慕舆根说道。

石琮暗暗松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在看着慕容皝如何处置李洪,若下了死手,众人虽然嘴上不会说什么,但肯定很失望,毕竟兔死狐悲嘛。

“好好守,下半夜兴许还有一次,不能掉以轻心。”

慕舆根说道。

“遵命。”

石琮拱了拱手,应道。

“杜公已经出城了?”

慕舆根又问道。

“遣人吊下去了这会应已在梁营之中。”

石琮说道。

慕舆根嗯了一声,随后便转身离去,继续巡视。

看着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石琮脸色阴晴不定。

所谓天人交战,不过如此。

一方面,他感念慕容廆收留之德,另一方面,又对战局忧心忡忡。

族妹写过来的信早被他烧掉了,但内容却还记得——本来几乎都忘了,但最近几日愈发频繁地显现于脑海之中。

他曾经自嘲,原本以为自己是正人君子呢,没想到生死之际却摇摆不定,实在羞愧。

到目前为止,他只是习惯性领兵上城厮杀、下城休息,如此周而复始。

但若有一天这种习惯被打破了呢?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会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类人吧——无有忠义,无有廉耻。

他俩方才提到的“杜公”

便是纳言令(相当于尚书令)兼辽东相杜群,出身京兆杜氏,祖上有人在平州做官,于是迁徙至此。

因为燕王对外已罢六卿等官,因此杜群是以辽东相的身份出使的,这会也确实已经到了梁军营寨之中…… ****** 杜群作为使者,本来应该尽量隐秘一点的,但他竟然带了七八名随从,看面相都很年轻,再一打听,基本都是棘城内士人家族的后辈子侄。

李重听闻此事时心里便有数了,这些年轻后辈大概是不会回去了,能走一个是一个,为家族保存点血脉,以免破城时被一锅端了。

他只略略接待了下,然后便安排护卫,将他们送往北平面见天子。

李重当然有相当的受降权力,并且他一口否决了杜群提出的纳贡称臣、割让柳城等地的条件,甚至当着杜群的面继续安排明天的攻势。

杜群没法只能南下北平,面见梁帝。

与他一同上路的,还有封抽、王诞等人,他们骑着马,昼夜不停,于二十七日清晨远远看到了北平青黛色的城墙,然后前往城外一庄园。

庄园门口,邵勋正在送别慕容翰。

“卿当心里有数,朕并未打算尽诛慕容氏。”

邵勋说道:“然辽东旧地,汉魏天子皆有,朕不能没有,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平州五郡是一定会拿在手中的。”

这话说得相当“任性”



两汉、魏晋天子都有平州,我作为大梁朝的开基之主,难道不配拥有平州五郡吗?

他觉得要有,哪怕是为了面子也要有,不然心里不舒服。

但所有人都知道,比起两汉及魏晋,这会拥有平州所要付出的代价已然大大增加,和以前不一样了。

慕容翰近来和随驾群臣坐谈,也了解了一下其他方向的事情。

交州日南郡最南端有象林县,本马援铸柱之处,去南海三千里。

随着华风日浸,当地人不再那么愚昧,开化了许多。

当地有个蛮夷首领叫范稚,开始经常往来南海做买卖,范稚又有一个奴仆叫范文,随着商贾南来北往,见多了世面,想法就多了,于是逃到了南边的林邑国,教林邑王范逸打造城池、宫室、兵器,极受宠信,渐掌权柄。

期间,此人仗着林邑王的信任,多次进献谗言,让范逸的几个儿子或贬或逃。

范逸死后,范文诈称迎回范逸诸子,然后将他们鸩杀——呃,出现了地方特色椰酒,酒里有毒。

杀了这几个人后,范文自立为王,还看上了一众主母——“以逸妻妾悉置之高楼,从己者纳之,不从者绝其食。”

然后攻灭了诸多蛮夷洞主、酋帅,拥众四五万人,且试探性派人到日南郡,询问能否得到册封。

朝臣争执不休,但慕容翰关注的重点不在这上面。

他只看到,汉代时林邑根本称不上国家,只是羁縻统治下的部落罢了,愚昧无比。

但慢慢地,人家开化了,你就羁縻统治不住了。

孙权时期开始,林邑就不再上贡,晋时也只是偶尔上贡,甚至攻入过交州境内,十分桀骜。

愚昧者可以羁縻,一旦开化,羁縻就没那么好用了。

平州诸郡同样如此。

汉代时用很小的力量就能控制一大片土地,非常轻松,现在投入几倍的力量都不一定能控制住,维持疆域的难度大大增加了,根本原因在于土人的实力增强了。

所以慕容翰觉得梁帝是真的任性。

不过他有这个威望和能力,你能怎样?

这个天下能拉住他的人不多。

“陛下,臣定会尽力招抚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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