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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7章 后方扫荡(1/2)

六月十三日的白天又是一场例行攻城。

这次主攻方向换到了南城。

瓮城外门的外层包铁早就脱落了,门板被烧毁,大梁军士冲进了瓮城,与从藏兵洞内涌出来的敌兵进行了血腥的厮杀。

棘城兵不敌,遂放下绞盘,封闭进出藏兵洞的门,将少许己方兵士和梁兵一起关在外面。

瓮城上方万箭齐发,最终将双方尽数射杀当场。

慕舆根从上方往下看时,但见尸体层层迭迭,血腥气浓郁得令人作呕。

瓮城两侧,梁军伴随着南风而来。

还是老套路,填壕车先上,放下门板,将路、沟、堑填平,然后发烟车、云梯车齐上展开了迅猛的攻势。

而在他们身后,挑土、筛土的人满地都是,高台一寸寸筑起,看着就让人心烦意乱。

李重亲自来到了城南,总督大军进攻。

偶尔他也会把目光投向在前方指挥的燕王邵裕。

此子最近一段时间有所进步,李重全都看在眼里。

最开始的时候,燕王指挥起来手忙脚乱,甚至丢三落四。

比如第一天他担任佯攻,同样起了南风,但他竟然忘了派发烟车,等到前队出发后才记起来,立刻加派,虽然亡羊补牢了,但总有些配合不谐——当然,发烟车派不派其实是小事,那玩意用处着实不大,只能说聊胜于无吧。

到了今天,他已经事无巨细都记在纸上了。

善哉,犯错不要紧,知错能改就很不错。

天下纷乱之际,各路诸侯的子侄往往十五六岁就领兵出战,谁能不犯错?

只要能持续进步,等到三十岁、四十岁的时候,已然游刃有余了。

看了一会后,李重便开始检查营垒了。

打仗这么多年他固然不愿意花费大量人命取胜,但该消耗的时候也不会犹豫。

他太纯粹了,纯粹到很多时候只考虑军事问题。

在他走后,阵前爆发一场呼喊。

李重没有回头,他知道那是自野外抓来的丁壮,胡汉皆有。

与守军固然谈不上特别熟,但沾亲带故的情况也是存在的。

这些人临阵呼喊,苦劝守军不要再为“东胡”

卖命了。

你种地、他放牧,你吃粟、他吃奶,大家本就不是一路人打来打去,鲜卑人死得不多,汉民却一个接一个倒下,不如投降算了,大家一起挥刀砍向鲜卑人。

唔,严格来说这有点不太符合今上“夷夏俱安”

的宗旨,但李重不会考虑这些,他只思考如何打赢。

来到营垒中后,李重着重检查了骑兵营地。

一支步骑混合部队扎营时,步兵营寨还好说,骑兵营寨的修建及管理是最为复杂,也是最为考验功力的。

首先要临近水源或多凿井,因为骑兵的用水需求量较大; 其次营门要宽大,方便进出,但又要设得曲折一些,防止被人直冲而入; 营前空地要平整、空旷,因为骑兵慢跑、快跑、冲锋需要距离; 栅栏要涂泥防火,因为马匹更容易躁动,以及…… 李重检查一圈后,非常满意,再一问陪同他的燕王府舍人郭时,说是天子亲自教的,遂无话。

今上是用骑兵的大行家,众皆信服,没什么好多说的。

出营之后,前方战斗已趋白热化。

一股幽州杂胡兵支持不住,溃了下来,在后方待命的骑兵立刻冲了上去,箭如雨下。

这些人又哭喊着转身,朝城墙冲了过去。

骑兵勒住马缰,慢跑一圈后,又回到了出发阵地。

战斗还在继续。

****** 南城墙上城大慕舆根的族人、将军慕舆泥中了一枚流矢,大喊倒地。

老武夫都知道,“流矢”

是战场上最他妈吓人的东西。

它压根就不是瞄着你射的,防无可防,你只要恰好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个地点,恭喜你,你中流矢了,甚至都不知道这支箭原本打算射谁,又是从哪里射出来的。

慕舆泥直接被射中了眼睛,血流如注,被四名亲兵抬了下来。

城头一片混乱,关键时刻,燕王府郎中令阳景带着百余亲随冲了上去,与踏上城头的梁人短兵相接,殊死搏杀,最终在城楼弓手以及各处增援而来的军士的帮助下,堪堪守住,没在围城第四天就被人突破。

慕舆泥被抬上了一辆马车,亲随们汇集而来,沿街大哭。

鲜卑贵人们纷纷打开院舍大门,默默看着头脸之上满是鲜血的慕舆泥。

“滚!

都是你们贪生怕死,不肯力战。”

慕舆泥的子侄们挥舞着马鞭,将一队正要过来换防的步卒驱散。

步卒基本都是豪族僮仆,闻言有些不忿,有人骂道:“守城四天了,除第一天死了几百骑外,后面的仗都是谁打的?”

“要说贪生怕死,我看你们鲜卑人才怕死!

上城头的才几个?”

“有本事别整天洗刷马匹了,上城头和梁人干,看你那罗圈腿能顶几天。”

攻城战按烈度来分,也是不一样的。

最凶猛的便是史书上常见的“急攻之”

,在这种情况下,攻城方是不太在乎伤亡了,以夺城为第一目标。

相对应的,守方的伤亡会跟着急剧增加。

梁人第一天的猛攻就折损了三千人,这绝对不下于“急攻之”

,后面三天稍稍降低了一些烈度,但依然十分凶猛,守军真的有点吃不消。

伤亡一大,火气就上来了,以往的有些顾忌也就不管了,自己先爽了再说。

慕舆泥的子侄们心情也不好,更何况也不是所有鲜卑人都是骑兵,他们这批人向来就是步战为主,这会听到对方的骂声,立刻反唇相讥,乃至推推搡搡。

幕府参军鞠运刚带着自家的青州乡党行至附近,见状立刻上前劝架,好容易才将众人分开,一场危机消弭于无形。

不过他也有些叹气。

事情有些不妙,守军渐渐被分为汉人、鲜卑人两个泾渭分明的群体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才围攻四天,接下来还要守数十日呢,得赶紧想办法解决。

若实在解决不了,那就只能…… “嘭!”

方才打开院门看热闹的诸部贵人们纷纷缩了回去。

鞠运看了他们一眼,暗道得让这些鲜卑骑兵适时出击一下,不然的话,拖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就是燕国的尴尬之处,没有任何一方势力占据绝对主导。

你说鲜卑人多吧,他也多不到哪去,光晋末涌入平州的二十万中原百姓就已经占据了燕国极大一部分户口。

你说鲜卑人少吧,那不是事实,各部落加起来还是比汉人多的,但平日里并不居住在城邑附近。

你要说谁强谁弱吧,这也说不好。

和宇文鲜卑、高句丽乃至段部鲜卑的很多战争,都是士人将领打的,还打得很不错,关键时刻鲜卑人犹豫不决的时候,这些士人将领敢豁出去拼一把,更别说当年打破三家围攻的战斗,慕容廆可是带汉地豪族步兵充当主力。

这个国家一直就是这个样子,谁都觉得自己贡献大,而磨合的时间还不够,至少部落首领与汉地士人之间通婚的情况还不多。

这个问题不解决,国家根基就不稳,想到这里,鞠运倒觉得邵勋一直提“夷夏俱安”

,并鼓励双方通婚很有道理,至少他在尝试解决问题。

“这破事!”

他暗叹一声,又带着自家乡党去西城换防了。

****** 医巫闾山北侧尾闾附近,丘壑纵横,山林密布。

这样一个地形,其实不太适合骑兵大规模冲锋作战,但如果交战双方向来都以骑军为主呢?

比如宇文鲜卑和慕容鲜卑?

那就没办法了。

涉奕于(一名涉夜干)看了眼在不远处翘首以盼的野狸,笑道:“侄女就这么急着击溃贼人,好去会情郎?”

野狸没理他,只继续看着前方起伏不定的地形。

涉奕于是宇文氏族人,按辈分来算是她的族叔,为人骁勇雄壮,是父亲的心腹部下,地位崇高,为此在作乐水一带单独得了一座城池,作为他的居所。

宇文十二部在对慕容氏的战争中连战连败,有勇气和慕容氏骑兵当面对冲的没几个了,涉奕于便是其中一个,且取得过几次小胜利,就连慕容鲜卑那边都听闻过涉奕于勇悍的名声。

他们前几天在野外看到了羊的粪便,然后又看到有人外出樵采,断定附近必然藏着一个鲜卑部落,于是就召集了万余骑,汹涌而至,准备围捕这个躲躲藏藏的部落。

不过鲜卑人也不是吃素的,半途发现了他们,于是召集人马,在医巫闾山北麓展开了一场遭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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