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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9章 大进军(上)(1/2)

“是南风啊……”

邵裕登上了一处高坡,看着猎猎飞舞的军旗,若有所思。

南风乍起,青州那边渡海更加方便了。

今年横屿、温麻二船屯应该送了一批新船过来,运力更加充足了。

便是海上损毁一些,依然能将大量人马、器械、粮草乃至役畜输送过海,抵达辽东大地。

东莱行营的大军,最迟五月底就会大举北上,攻打襄平等地,后面可能会沿着沼泽边缘进入玄菟郡。

他们来不来棘城都无所谓。

前方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在坡下小憩的王府骑军纷纷起身,掣出器械,准备上马击贼。

邵裕又低头看了看牧草,多半已经抽穗孕蕾,一派勃勃生机。

长势这般良好,不知可供多少牛羊咀嚼。

草原行营的大军东行,只要合理规划好路线,应不至于连草根都啃掉。

不过宇文十二部的牧场今年是亏定了,外来的牛羊马驼如同蝗虫一般过境,将本应供他们家牛羊嚼裹的牧草吃光了,怎么办?

或许也只能尽起牛羊丁壮,骑上战马,带上弓刀,去别的地方放牧了。

蹄声很近了。

王府护军已经全数上马,开始慢跑,向迎面而来的敌军冲去。

舍人郭时神色振奋,花白的须发在南风中飞舞不定,他亲自擂鼓,激励将士们奋勇厮杀,同时也在提醒敌人,大梁燕王在此。

这是邵裕的意见,他坚持要求这么做,想看看有没有鲜卑将领昏了头,受不了诱惑,想要擒杀他以为战功。

你别说,还真有!

这世上从来不缺亡命徒,也从来不缺被功名利禄迷了眼的人。

千余敌骑越奔越近,草场上烟尘漫天,杀声骤起。

一千五百王府骑军同样呼喝连连,战意昂扬。

中尉司马吕罕率新赶来三千燕山园户,依托高地列起了长矛阵。

五百骑兵位于阵中,只要大阵分开一个缺口,他们就可冲杀而出。

高地东南方是一条小溪溪流上每隔数十步插着一根木杆,那是标注好的浅水区,骑马涉水可过。

高地东北方是一个小树林,暮春之际,杨柳依依,但鸟雀却在林子上方盘旋不定,不敢落下去。

来吧,能让孤以身作饵的可不多。

你既敢以少冲多,想必有几分自傲,那就手底下见真章,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直取孤的人头。

“披甲!”

邵裕平静地吩咐了一声,立刻便有两名兵士上前,将天子御赐的金甲为他披挂而上。

一切妥当之后,他们又把邵裕扶上了马背,将调校好的角弓挂于马鞍一侧,数了数箭囊中的箭矢数量后,又把沉重的马槊抬了过来。

邵裕单手接过,在空中挥舞了一下,举重若轻。

正面冲锋的双方骑兵已然交上了手,便在此时,角声陡然响起。

东南方猛然响起了马蹄声,八百余燕王府骑兵直冲而出,在侯莫陈参的率领下,快跑至小溪畔,涉水而过。

一时间水花四溅,气势汹汹。

东北方的小树林边,一名又一名骑兵牵马而出,在林边空地集结之后,翻身上马,齐齐大喝一声“杀”

,然后在拓跋思恭的带领下,直冲而来。

很显然,这是一场钓鱼。

手法一点都不精妙,计谋一点都不高深,但自古以来就是屡试不爽,因为其直指人心,愿者上钩。

正面交战的双方对冲之后,都有些气急败坏,因为伤亡都不小。

梁军这边是标准的三段冲锋,前中后各五百骑,迎面碰撞之后,前队五百骑散开了,中军五百骑与敌军缠斗在一起,双方马速都有些下降,各自试图收拢部伍集结之后展开第二次冲锋。

而就在此时,战场侧翼的两个骑兵集团已经掩杀而来,对鲜卑骑兵形成半包围态势。

当第一根羽箭落下时,正在整顿部伍的鲜卑人意识到了不妙,士气一落千丈。

但没有后悔的机会了,三个方向总计近三千骑围拢而来,将总数不过一千三四百的敌骑一击而散,再也无法集结起来,纷纷四散突围。

梁军骑兵策马直追,远远跟在后面,轻松惬意地抽出角弓,一一点名。

双方一追一逃,直杀出去十余里才收兵。

“殿下,斩了一个都尉!”

正午时分,中尉到华带着百余骑率先奔回,兴高采烈道。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此人先被拓跋将军射伤,坠马之后为我部军士擒斩。”

邵裕抬头看了看立在远处的拓跋思恭。

箭术了得的人不少,但能把骑术和箭术结合得炉火纯青的人却少之又少。

有些人骑马射箭,动作十分僵硬,但有些人奔马驰射,不但手特别稳,上半身几乎不动,还充满了节奏的美感,那便是高手了。

父亲是这样的人,他也是,远处那个拓跋思恭在此道上亦颇有几分看头。

这是个人才啊!

“将此人头颅挑起,看看能不能招人来夺取。”

邵裕吩咐道。

说罢,策马下了高坡,继续他的游奕扫荡任务。

****** 凡城(今平泉)已经接近修建完毕了。

一座简陋的小土城罢了,无需马面,没有城垛,更没有隍堑之类,唯一的要求就是大,能存放足够的物资和粮草,在两万人的努力下,只花了差不多二十天的工夫便已粗粗完工。

五月十二日,燕郡太守展平将大部分人发往平刚,自己留在凡城督促粮食搬运、存放工作,而就在此时,沉闷的鼓声在旷野中响起。

他第一时间登上了城头,四处张望。

“府君。”

一名郡兵幢主走了过来,躬身行礼。

展平身上的官服有些脏污,发髻也有些凌乱,官服外面还套了一张皮甲,看着十分滑稽。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问道:“为何击鼓?”

幢主指了指东边的山林,道:“上白镇黄司马下令击鼓迎敌,他的将旗就在那里。”

展平张望了一下却见一个山间隘口附近,“黄”

字将旗正在迅速移动,林木草甸之中,隐约可见一列列的军士,他们手持步弓、长枪,正往隘口封堵而去。

隘口路不大,甚至根本不是正儿八经的驿道,而是抄近路的山民、牧人开辟出来的小道。

道上堆满了密密麻麻的“鹿角”

,仔细看的话,更像是砍伐下来的大树枝丫,不过足够了,骑兵碰到此物,真的冲不过去。

不知道哪来的鲜卑人碰到这些树枝,无奈下马,奋力拖拽,试图将其清理开来。

枝丫后面立了个草棚,棚中住着七八名士卒,此刻有人拿着刀盾,有人举着长枪,对鲜卑人破口大骂,另有三名弓手,从草棚窗口向外射击,顷刻之间,已有数名鲜卑人惨叫倒地。

鲜卑人不甘示弱,调来弓手还击,草棚内也响起了一声惨叫。

鼓声响起之后,在附近巡逻的一支队伍率先赶到。

他们只有五十人,看到一些下马的鲜卑骑兵大吼着越过树枝,冲杀过来时,有些畏惧。

不过队主手持刀盾上前一步,军心稍安,立刻结阵上前,将队主护在正中央。

攻城之时,梁人对付这些征发来的杂兵实行严酷的拔队斩,更有后队斩前队之事,如果后队再逡巡不进,严阵以待的铁骑直接从背后冲过去,将他们一并屠戮。

没有丝毫道理可讲,十分残忍,但这就是战争,单独一个普通人在其中如同草芥一般微不足道,他们的苦难、呐喊也没有任何人会倾听,给他们的只有军法、皮鞭和屠刀。

当然,这样会带来一个副作用,即不少人失了队主,会趁着战场混乱的时机逃亡,尤其是夜战的时候。

所以大赦就是他们脱罪的机会,没有任何事情是孤立的,不然山林草泽之中那一大堆亡命之人可就真的绝望了。

此刻虽然不是攻城,但这些人还是下意识护住了队主,然后刀盾手趋前,长枪兵齐齐刺杀,弓手则分至两侧,不停地拈弓搭箭。

双方在山道上展开了一场短促又血腥的亡命搏杀。

鲜卑人带着任务而来,自然不肯轻退。

可这些上白镇兵却也不敢退,自己死了不要紧,家人遭殃才是最让人痛苦的。

双方兵士如同被伐倒的树木一般纷纷倒下,血流满地,惨呼不断。

后方又赶来了一群上白镇兵,鲜卑人也冲过来了更多,双方站在尸体、树枝上捉对厮杀,渐渐变成了一场乱战。

又厮杀了片刻,当“黄”

字将旗出现在百余步外的时候,鲜卑人终于不再投入力量了,开始上马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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