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现沉默。

“我认可叶澜黎和平的一切理念，认可凤凰会的初衷，尊重并致敬每一位牺牲者的抉择，包括你，林现。”

楚昭南看向他说道：“在这些努力中，你所做的选择都对当前世界还活着的人类造成直接和间接的影响，渝北空港，你做了选择，张定忠做了选择，白霜做了选择，简旭薇也做了选择，西岚城，赵禹，何震，魏科学，孙凯，凤凰会，各人类联盟，7万人都做了自己的选择，同样的，欧洲风暴联盟、北美联合阵线、黎明中心，青鸾天空城，太多的牺牲，太多的热烈，因为这些选择，曙光城才有可能幸存到现在，在黑暗中，我们才能找到更多可能。”

“可我虽然尊重可能，却不能选择将人类文明寄托在这些可能上，人类需要一个果断的选择。”楚昭南这句话像是在对林现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林现假装没听懂：“所以您知道我潜入星港，却不阻止我，还特意和我对话，是希望我能为您做什么呢？”

“加入先锋计划。”楚昭南直接说道。

“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能力，机械异能的创造能力可以快速帮助星际殖民进行全面工业化，在逃离蓝星之后，以新人类的身份活下去。”

“为什么？”林现愕然。

“冲向云霄逃离黑夜难道不是你的期望吗？”楚昭南反问道。

林现怔了怔，不知为何，听到楚昭南的话，他竟有些心动，他太累了，如果不顾一切，逃离了这该死的黑暗，或许就不用那么累了。

他心里在挣扎，一时间，无数熟悉的面孔在脑海里浮现，陈思璇，KIKI，大楼，莎莎，火哥，舒琴，吕畅，苗露，小圆，老莫，李伊，罗洋，梁雷，史迪元，宁婧…

还有那些死去的，即将被人遗忘的人，张定忠，湛威，马孝堂，白霜，魏科学，孙凯，周无二，彭彭，陈伟、萧河、陈枭、张承志、伍振海、廖明、陆勇……

林现站在那里，眼睛莫名发红，这一刻他多希望这些人没有出现过，没有死去，没有见过那些冰与火，血与泪，没听过铁卫旅勇气的赞歌，而自己早已经在天启日安静的死在江市的庇护所中，静静腐烂。

可是，他怎么能当做没有见过，没有拼搏过，没有期待过黎明呢…

他们都已死去，他们都还活着！

短暂的沉默之后，林现忽然自嘲的笑了一声 “1500年，我可活不了那么久。”

他旋即认真的对楚昭南说道：“您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的。”

“所以我没有阻止你，因为你不会破坏先锋计划，不会伤害人类，你要做的是获取联通黑暗的信息，获得人类抵抗黑暗侵袭的暗蚀细胞能量转换数据，对这一点我表示支持。”

“那能告诉我1号破幕装置的所在地吗？”林现问完，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实在太幼稚了。

楚昭南既然选择和深红世界合作，就是抱有势必要完成先锋计划的准备，这种情况下，他怎么会主动透露，让凤凰会的人去搞破坏。

即便林现他们不是去搞破坏，但有些事情不完全是楚昭南能控制的也不是凤凰会能控制的，比如深红世界。

所以如果林现是楚昭南，肯定也不会透露半点信息，以确保先锋计划的顺利发射。

楚昭南没有说话，算是印证了林现的想法。

可此时此刻，林现只感觉心头血气上涌，还是忍不住直接说道 “就算您不期待这种可能，作为人类领袖，给我们这些被放弃的人类留下一个希望，可以吗？”

楚昭南安静的看着林现，古今不波的面容似乎有些微微动容，或许是听出了林现拒绝了加入先锋计划的邀请，或许是林现那句‘我们这些被放弃的人类’有些悲凉，楚昭南目光轻轻闪烁了一下。

旋即，他迈步走过来，从内袋中拿出一枚小巧的光子存储器，递给林现。

“这是什么？”林现问道。

“曙光城银河之心续控秘钥。”

楚昭南说道：“先锋计划在发射的时候，会接入银河之心进行总控，我考虑到在这个情况下，会让深红世界有机可乘，所以提前设定了一个断连程序，在先锋计划发射启动时，全城神经网络中枢和武器系统会离线10秒，你利用这个续控秘钥可以重新获得银河之心控制权，所以…”

“所以深红世界如果试图在这时候用智脑入侵银河之心，就能直接将其瘫痪捕捉！”林现神色惊讶。

“10秒，足够你使用”

楚昭南看向林现：“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林现，祝你好运。”

听到楚昭南的话，林现知道，两人的谈话已经结束。

林现缓缓将续控秘钥握进手心，在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忽然问道。

“主席，您认为人类还有黎明吗？”

“我年轻的时候，当过机械工程师。”楚昭南此时说起了别的，他转过身，像是看向地表之上的天空：“记得第一次进星城的时候，看到城市之环，觉得人类真是伟大，竟然能造出这么绚丽的机械结构，作为一座漂亮的地标，不仅能空中行车，还能向行星器发射信号进行空间轨道定位，只可惜，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文明工程了。”

“是的，人类文明非常璀璨。”

林现看了看楚昭南的背影，离开了主席办公厅。

这时候，没有守备军或者其他成员阻拦林现，他回到了双星塔，和褚妍说了续控秘钥的事。

而这边，周烬，齐诺的人都已经齐聚在这里，1号城墙已经打成一片，无数幸存者正在死去，而先锋计划起飞的倒计时正在一分一秒的临近。

“楚昭南还是给人类留了一些机会。”齐诺在雨夜下点了一根烟，身后夜行者四支队伍共计二十多人已经整整搜寻了5个小时。

“可我们的关键目标还是失败了。”周烬看向连绵的炮火，甚至外城区一些街区都已经打响，说明有空中的诡异体可能突破防线进入了城内，或者因为黑夜侵袭，导致恐惧异变，于是啐了一口道：“真特么操蛋，按三个星渊的动静，曙光城已经没几天活路了。”

褚妍看向林现：“楚昭南知道你潜入星港基地，他只是跟你说些吗？”

林现没有提及楚昭南邀请他加入先锋计划的事，只是说道：“还说了一些梦想责任，文明之类的，我没有怎么听懂。”

说完他对褚妍说道：“对了，你的精神异能不是很厉害吗，能不能直接搜索到这城里哪些是深红世界的人？”

褚妍感叹一声：“要是能做到这个我们还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吗，窃取思维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即便抓到了目标也要在对方无意识状态进行，一个清醒的人精神力是很强的，更别说现在人类的精神力不断增长，所以我能做的最多是让你头疼一下，只有在梦境里才是我的主场。”

褚妍说完反问起林现：“说起来，你的机械异能才是真正能进行扫描搜索的，如果是S级那么大型的机械殖装，肯定需要一个巨大的发射场，难道你扫描不到？”

林现闻言头疼的笑了笑：“拜托，我这是异能，不是法术，光是扫描这栋楼我都得花几个小时费半条命，曙光城有多大，你真把我当雷达了啊…”

说完，林现脸上的笑容一怔，他忽然看向雨夜中环绕在双星塔四周那高耸巨大的城市之环，在黑夜之下显现着巨大的建筑轮廓，宛如浮在半空的飞行器。

“等等。”

“怎么了？”

林现指了指城市之环的残骸：“这东西原来是不是望月行星环和南天门的轨道定星器？”

“对啊。”这时候KIKI一本正经的说道：“很多人都知道啊，望月行星环在建设之初的轨道地面定位就是以星城中心对准的。”

“所以这本身是一台可以发射从S波段到高能脉冲的超级雷达对吗？”

“差不多。”齐诺此时说道：“不过深红世界如果深处地下的话，靠雷达可找不到他们。”

“那不一定！”

林现当即对众人说道：“我可以控制雷达，利用这种大范围电磁波增强我的机械扫描！”

KIKI闻言当即蹙眉：“你要进行全城扫描？”

“褚妍说得对，S级那么大型的机械殖装，肯定需要一个巨大的发射场，”林现此时说道：“如果是在地下，我不需要精细的扫描，我只需要大范围过滤机械结构，或许就能找到破幕装置的发射场！”

“这样也行？”周烬一脸难以置信：“如果是在很远的地方呢？”

“多远？”林现问道。

周烬回答不上来，而这时候，KIKI忽然站出来拿着移动终端一脸正色的说道：“简单，如果要在突破天帷巨幕之前建立发射序列对接交汇，要考虑星舰速度，发射时间，以及蓝星曲率和信号延迟的问题，如以远星级星舰升空加速度计算，以我们当前的行星器引擎水平，1000公里内都可以实现，可现在升空之后，没有地面信息传输，受到黑暗侵袭的影响，即便是星舰的甚高频发射器计算信号延迟，这个距离也必须控制在50公里以内，如果更谨慎一些，30公里更为保险！”

齐诺一听眼睛一亮：“聪明啊，确实，先锋计划这么重要的计划，考虑到其特殊性和技术限制，肯定不会离星港太远！”

褚妍看向林现：“所以你现在要做什么？”

林现当即朝着双星塔楼下跑去，看到他的动作，所有小队都跟随着奔跑起来。

很快，一行人来到城市之环原来的信号控制室，这里如同一个火箭发射大厅，原本属于政府重要区域，此时早已经空置废弃。

一进到里面，林现立刻就说道。

“周队，齐队，你们分别带人帮我检查城市之环的信号基柜和连接线缆，哪些损坏的都报备给我，我直接制造修复，KIKI帮忙进行人员机动。”

“褚妍，你的人一起跟我收拾场地，还有，待会儿我进行全城搜索的时候会花费不少的时间和精力，而且城市之环的能量可能会吸引一些空中诡异体靠近，我需要你们保护装置，直到我找到为止。”

“好嘞！”KIKI当即应答。

褚妍几人目色交汇，此时皆是点头应道。

“明白了。”

“马上开始行动。”

在场的都是精英小队，所有人都是有绝活在身上，随着林现的安排，全都动员起来，负责战斗的小组开始搜索布置火力防御点，信息专家，异能者，和其他机动人员全都开始帮助林现进行行动。

与此同时，林现打开黑星锻炉，释放出格蕾丝和数百台无人机，这里面除了自己制造的，还有之前从秦枫那里交火的，全都用于防御，除此之外还有上百台建筑无人机此时开始协同各小组成员进行城市之环的检查和修复。

一时间，这个不到百人的队伍似乎发挥起了一整个军队级别的行动力，动作迅速且高效。

城外炮火连天，而城市之环的控制大厅内，此时线缆接通灯火通明，上百米高空的城市之环此时在几个小队成员的带领无人机下开始巡检修复。

“第一环道，信号中继器QSR7损坏，总共三台。”

“第二环道，主供电线缆熔断，波导阵列偏移…”

“第三环道，中继器法兰盘旋转基座完全卡死。”

“第四环道，B41支撑梁发现1.2米裂缝，属于主结构损坏，最好加固一下，不然不确定它能撑过下一次满功率运行就会坠落下去。”

“第五环道，控制塔相位调制器烧毁了。”

“第六环道…”

“第七环道…”

城市之环12个环道此时都亮起大大小小的灯光，而林现这边已经利用机械异能扫描并接通中央控制系统，这其实不算是林现第一次利用雷达系统增强自己的扫描，之前他曾在扫描无限号上的光电雷达上使用过，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的精神力无法支撑雷达将自己的扫描大功率放大带来的超限。

不过现在林现有超弦反应堆相位虹环，而且他不需要做精细的扫描，只需要像之前感知初号机以及在白城研究所搜索地下主控室那样进行机械搜索就行了，理论上是行得通的。

“那我能帮上忙吗？”就在众人都在忙碌的时候，诗织此时弱弱的开口道。

“你能帮上大忙！”林现当即对她说道：“我搜索全城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而且时间不短，所以需要你的异能来对我进行支撑，这一点，你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