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天王本从那苍悦口中，知道了阆中有宝，甚至于还【搜魂夺魄】，弄明白了些东西，一路不停前来，可是这阆中城，似乎和寻常不同，颇多鬼物迷雾。

不知道是谁的手笔。

此地，竟然混淆了现世和死亡的概念...

夜阑人静，月华如练。凌霄城外的山道上，一道青袍身影踏风而行，衣袂翻飞间隐约有金纹闪动。唐横刀负于背后，刀鞘古朴，却隐隐透出一股肃杀之气，仿佛能斩断天地灵气。

这人正是自昆仑墟归来的李玄渊。

他自那日从天机阁取回唐横刀后，便一路闭关三月，参悟刀意。此刀乃当年真君亲赐，内蕴一丝神魂烙印，非有缘者不可驾驭。而今他终于将刀中禁制解开七重，虽未完全唤醒真君遗力，但已可催动“断云三式”中的第二式??裂穹。

山风骤起，吹散了林间薄雾。李玄渊忽地停步，眉心微蹙。

“来了。”

话音未落，前方树影一晃，三道黑影自林中跃出，呈品字形将他围住。三人皆披黑斗篷，面覆青铜面具，手中长剑泛着幽蓝寒光，竟是以毒淬炼过的冥河铁所铸。

“李玄渊，交出唐横刀，留你全尸。”居中那人低沉开口，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

李玄渊冷笑：“又是‘夜魇’的人？你们已经派了五批杀手来夺刀，难道还不明白??这刀认主，旁人触之即焚？”

左侧黑衣人冷哼一声：“真君已陨千年，区区一把旧兵也敢称灵器？今日若不交刀，便让你魂飞魄散！”

说罢，三人同时出手！

刹那间，三道剑光如毒蛇吐信，交织成网，封锁四方退路。剑气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地面龟裂，显是修炼过阴煞功法的狠角色。

然而李玄渊只是轻轻抬手。

“铮??”

唐横刀自行出鞘三寸，一道金芒迸射而出，宛如朝阳初升，照彻山林。那三道剑光撞上金芒，竟如冰雪遇火，瞬间消融！

“什么？！”三人齐声惊骇。

李玄渊眸光一冷：“断云?第一式??断流！”

刀光乍起，似天河倒挂，横斩而出。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只有一道极细的金色弧线划破空气，无声无息掠过三具身躯。

下一瞬，血花绽放。

三人僵立原地，面具碎裂，露出苍白扭曲的脸。他们低头看向胸口，一道细不可察的伤口正缓缓渗出血珠。紧接着，身体从中裂开，轰然倒地，化作三滩黑水，散发出刺鼻腥臭。

“果然是‘蚀骨腐心咒’的傀儡。”李玄渊收刀入鞘，眉头紧锁，“这些人早已死去多时，却被邪术操控，用来执行刺杀……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他蹲下身，从其中一具尸体残存的衣角上撕下一小块布帛。布料暗紫，边缘绣着一朵残缺的莲花图案。

“紫莲教？”李玄渊瞳孔微缩，“他们不是早在三百年前就被真君剿灭了吗？怎会重现江湖？”

正思索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一名身穿灰袍的小道士跌跌撞撞跑来，脸上满是惊恐。

“李师兄！不好了！观主……观主在凌霄观被人袭击了！”

“什么？！”李玄渊霍然起身，“谁干的？”

小道士喘息道：“不知道……那人手持一柄奇形兵器，状如叉戟，通体漆黑，上面刻满了符文……他一招就破了护观大阵，直闯内殿！幸好观主早有防备，启动了‘九霄雷锁’才勉强将其逼退……但……但他临走前留下一句话……”

“说什么？”

“他说……‘真君驾到，该还债了。’”

李玄渊浑身一震，眼中闪过难以置信之色。

“三尖两刃刀……是他？！”

小道士茫然：“师兄，你说什么刀？”

李玄渊没有回答，而是猛地抬头望向北方苍穹。那里乌云翻滚，电光隐现，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俯视人间。

他知道，那个传说中早已陨落的存在，或许真的回来了。

***

凌霄观深处，一座古老石殿静静矗立。殿门上方悬着一块斑驳匾额，上书“真君祠”三个大字，笔力遒劲，犹带雷霆之势。

此刻殿内烛火摇曳，香烟袅袅。一位白发老道盘坐于蒲团之上，面色苍白，嘴角尚有血迹未擦净。他正是凌霄观现任观主??清虚真人。

见李玄渊踏入殿中，清虚微微睁眼：“你来了。”

“师尊！”李玄渊快步上前跪拜，“弟子听闻您遭袭，可有大碍？”

清虚摆手：“无妨。那人并未取我性命，更像是在试探。他的力量远超从前，若真想杀我，十个我也早已化为灰烬。”

“他是冲着真君遗迹来的。”李玄渊沉声道，“那柄三尖两刃刀，分明是当年真君座下大弟子??刑天遗物！可刑天早在千年前逆反师门，被真君亲手镇压于北海深渊，魂魄俱灭，如何还能现世？”

清虚沉默良久，终是轻叹一声：“或许……我们一直以为的‘真相’，不过是谎言编织的幻象。”

“您说什么？”

清虚缓缓起身，走向祠堂最深处的一幅壁画。画中描绘的是千年前一场惊天大战：一名身披赤甲的男子手持三尖两刃刀，与一位白衣真君在云端激战。天地崩裂，星辰坠落，最终赤甲男子被一道金光贯穿胸膛，坠入深渊。

“这是世人皆知的结局。”清虚指着画中白衣人，“都说真君诛叛徒，卫正道。可你知道吗？真正的真相，藏在这幅画的背后。”

他伸手一按，整幅壁画竟缓缓移开，露出其后一面青铜古镜。

镜面黯淡无光，却隐隐浮现出一行古老铭文：

【吾非真君，彼亦非逆。】

李玄渊心头剧震：“这……这是什么意思？”

清虚凝视铜镜，声音低沉：“当年之事，并非刑天背叛师门，而是真君自己堕入魔道，欲以万民精魄炼制‘通天 ladder’，开启上界之门。刑天察觉后奋起反抗，却被污蔑为叛徒，镇压永世不得翻身。而所谓‘真君’，实则是篡位者，借真君之名行暴政之实。”

“不可能！”李玄渊怒喝，“历代典籍皆载真君仁德无双，泽被苍生，怎能是假？”

“典籍？”清虚冷笑，“是谁写的典籍？是谁掌管史册？若连历史都能篡改，又何愁世人不信？”

李玄渊怔住，脑海中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铜镜忽然震动起来，镜面泛起涟漪般的波纹。一道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从中传出：

“清虚……千年了，你终于肯说出真相。”

两人同时变色。

“刑天！”清虚厉喝，“你尚未彻底复活，休想蛊惑人心！”

镜中光影渐渐凝聚，化作一张刚毅冷峻的面孔。那双眼睛如深渊般幽邃，却又燃烧着不灭的怒火。

“我不是蛊惑，我只是归来。”刑天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当年我以元神封印自身，沉眠北海，只为等待一个继承者，一个能持唐横刀、识破谎言的人。”

他的目光穿透镜面，落在李玄渊身上。

“你就是那个人。”

李玄渊下意识后退一步：“我不信你！你说的一切都没有证据！”

“证据？”刑天轻笑，“你手中的唐横刀，为何偏偏选中你？它本是真君佩刀，为何会在昆仑墟深处沉睡千年？因为它一直在等一个不受蒙蔽的灵魂。只有真正看清虚妄之人，才能唤醒它的力量。”

说着，镜中伸出一只虚幻的手掌，掌心浮现出一枚血色印记，形状正是三尖两刃刀的轮廓。

“只要你愿意接受我的传承，便可掌握真正的断云刀法第九重??‘破妄’。届时，你不只能揭开历史真相，更能推翻伪君统治，重建正道秩序。”

李玄渊呼吸急促，内心剧烈挣扎。

一边是从小信仰的真君伟岸形象，一边是师尊亲口揭露的惊天阴谋。他该如何抉择？

清虚突然挡在他身前：“不可！刑天虽冤，但他已被仇恨浸染千年，如今归来只为复仇，而非正义！一旦你接受他的力量，灵魂必将受其侵蚀，沦为他的傀儡！”

“傀儡？”刑天怒极反笑，“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们这些苟活于谎言之下的人，永远不懂什么叫真正的牺牲！”

话音落下，铜镜猛然爆发出刺目红光，整个祠堂剧烈震荡，梁柱崩裂，瓦砾纷飞！

清虚咬破指尖，在空中画出一道血符：“九霄雷印，镇！”

一道紫色雷霆自天而降，轰击在铜镜之上。镜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刑天的身影也随之扭曲溃散。

“李玄渊……记住……不要相信所谓的‘正统’……真相……在刀锋尽头……”声音渐弱，终至消失。

祠堂恢复寂静，唯余焦痕遍地。

李玄渊瘫坐在地，额头冷汗涔涔。方才那一幕太过震撼，几乎颠覆了他的三观。

许久，清虚才虚弱地开口：“孩子，我知道你现在很乱。但我必须告诉你，无论过去如何，现在的你肩负着守护苍生的责任。唐横刀选择了你，不是为了掀起腥风血雨，而是为了延续光明。”

李玄渊抬起头，看着师父憔悴的面容，缓缓点头：“弟子明白。”

可就在他转身欲离之际，袖中唐横刀突然微微震颤，刀柄上一道隐秘纹路悄然亮起，竟是与铜镜中刑天掌心的血印完全一致！

他心中一凛，却没有声张。

他知道，有些选择，终究要由自己来做。

***

七日后，凌霄城举行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