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干什么？”

贺拔胜大声喊道，“赶紧撤退！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莫贺咄来势汹汹，我等不可与其力敌，速速撤退！！”

高羽正在开无双，其麾下士卒也是一个个士气高涨。

最主要…… ...

风卷残纸，飞向天际，如同命运飘摇的预兆。

低洋立于城头，衣袂猎猎，目光如铁钉般钉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那封无名信上的字迹虽短，却似一根细针，悄然刺入他心深处，搅动起久未泛起的疑云。

斛律光站在他身侧，望着那纸团被风吹远，终至不见，低声问道：“真没事？”

低洋没有回头，只轻轻摇头：“不是不信你，而是……有些事，现在说不得。”

斛律光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你也察觉了，是不是？

李弼临死前那一笑，太古怪。

他明知必败，却不求饶、不惧死，反倒像在等什么。”

“他在等一句话。”

低洋缓缓道，“一句能让我动摇的话??

‘东西魏之争，岂是你我所能左右？

’这不是战败者的哀叹，而是一个棋手对局中人的提醒。”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寒意。

野王解围已三日，百姓欢庆，将士犒赏，朝廷嘉奖如雪片飞来。

可低洋心中始终悬着一块巨石。

高敖曹带来的援军已安营城外，两万步卒也陆续抵达，野王重兵云集，看似固若金汤。

但越是平静，他越觉不安。

当夜，月色朦胧，府衙偏厅烛火微明。

低洋独坐案前，翻阅这几日各部呈报的战损名录。

忽然，他指尖一顿??

一份由西门守将呈交的俘虏清册中，赫然写着一个名字：**宇文护**。

他瞳孔骤缩。

宇文护，宇文泰亲侄，西魏禁军统领，掌京畿兵权，素以沉稳狠辣著称。

此人怎会出现在野王前线？

更诡异的是，清册上写着“重伤昏迷，囚于地牢”

，可低洋从未接到任何关于此人被捕的军情通报！

他猛地起身，直奔地牢。

地牢阴湿幽深，火把映照着铁链与血迹斑斑的墙壁。

看守狱卒见低洋亲至，慌忙行礼。

低洋冷声问：“西门抓的那个重伤俘虏，宇文护，关在哪？”

狱卒面露迟疑：“将军……小的未曾见过此人。

这清册是……是副将自行登记的，说怕耽误军功上报。”

低洋心头一沉：“副将是何人？”

“崔暹麾下，姓赵，名子昂。”

崔暹？

低洋眉头紧锁。

崔暹确有其人，乃东街守将，但此人三日前已在巷战中阵亡，首级被敌军割去示众。

如今竟还有部下打着他的旗号行事？

“带我去见那‘赵子昂’。”

低洋声音冷得如冰。

一刻钟后，他在一间临时军帐中见到了这位“副将”

。

那人三十出头，身形瘦削，左脸一道刀疤，自称随崔暹死守东街，侥幸生还。

低洋不动声色，递过一支箭：“认得这个吗？”

赵子昂接过一看，点头：“北地劲弓所用之箭，西魏精锐标配。”

“错。”

低洋冷冷道，“这是**洛阳禁军**的制式羽箭，尾羽染黑是为了伪装。

你若真是野王守军，该知道我们缴获的第一批箭矢就出自贺拔胜亲卫队，而他们的箭，尾羽是灰褐色的。”

赵子昂脸色微变，却仍镇定：“将军明察，末将确有疏忽。”

低洋忽然逼近一步，盯着他的眼睛：“你说崔暹战死时你在场，那我问你??

他最后喊的是什么？”

赵子昂顿了一下：“他说……‘宁死不退’。”

低洋冷笑：“错了。

崔暹临终前说的是‘告诉老母，儿未能归葬故乡’。

这话只有我知道，因我亲手合上了他的双眼。”

话音未落，他猛然抽刀，刀背狠狠砸向对方手腕！

那“赵子昂”

反应极快，侧身避让，动作干净利落，绝非普通士卒。

“果然是假的！”

低洋暴喝，“拿下！”

四周亲兵一拥而上，那人竟抽出腰间短匕，反手格挡，连伤两名亲兵，正欲突围，却被一道黑影自屋顶跃下，一记横扫将其踢翻在地。

来人摘下兜帽，正是斛律光。

“还想跑？”

斛律光一脚踩住其胸口，冷笑道，“你以为换张脸皮，就能混进野王？

你身上的气息，早被我的鹰识破了??

那是洛阳宫墙特有的熏香，檀麝混龙涎，专用于高层密使。”

低洋蹲下身，一把扯开那人衣领，只见锁骨下方赫然纹着一枚暗青色莲花印记??

**天机阁**的标记！

“天机阁……”

低洋喃喃道，“果然，他们出手了。”

斛律光神色凝重：“此组织隐于朝堂百年，专事离间、刺杀、伪造圣旨。

传说他们只听命于真正的‘幕后之人’，连宇文泰和高欢都未必能完全掌控。”

低洋盯着地上挣扎的刺客，寒声道：“你们派人在军中造假俘虏，篡改名册，目的何在？

是要栽赃我私藏敌酋，还是想借宇文护之名，制造我和高欢之间的猜忌？”

那人咬牙不语。

低洋不再多问，挥手示意：“关进最深的地牢，严加看守。

明日我要亲自审他。”

然而，翌日清晨，地牢守卫发现囚室空空如也??

铁链断裂，墙壁完好，唯有一缕青烟残留空中，散发着淡淡的迷魂香。

“逃了？”

低洋站在空牢前，面色铁青。

斛律光沉声道：“不是逃。

是有人把他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