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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事未尽头常思退(1/2)

张决明迈着虚浮的步伐,回到了自家千人队的营地。

刚刚进入营寨大门,就有人迎了上来。

“二哥,如何了?

都统有何军令?”

张决明脸色难看的说道:“让兄弟们都到俺的帐中来。”

那几人面面相觑,却又不敢怠慢。

很快,就有十个行军谋克来到了行军猛安的大帐中。

这十个人中,有七个是正牌的行军谋克,有军职有印信有正经公文的那种,剩下三个是代行军谋克。

跟张决明这个代行军猛安一样,名不正言不顺。

至于为什么武兴军第四猛安中会有这么多的临时工,那还是看看远方的涟水县吧。

武兴军第四将张玉率领三个谋克驻扎在涟水县,成了北伐军的第一个对手,被彻底包了饺子,一个都没逃出来,以至于武兴军上下虽然看着地图琢磨着张玉等人已经尸骨无存,却谁也不敢下定论。

但一支千人队有如何能一直没有军官呢?

所以原本主事的张决明就被火线提拔,当了代第四将,而那三个谋克也被重新组建。

当然,战力肯定会下降不少,但好歹是吧架子组起来了。

作为张玉的族弟,张决明的威望还是有的,所以在他扫视一圈之后,十个行军谋克就已经安静下来。

张决明看着身前几人,缓缓说道:“都统有令,让咱们去山里面探明贼军小寨的虚实。”

此言一出,场中一片哗然。

当即就有人愤愤出言:“太尉怎能如此,俺们为他出生入死,从没负过他,难道就因为俺们不是女真人,就该去送死吗?”

的确是送死。

第四猛安以甲骑甲士为主力,钻山沟子又哪里能披甲?

可如果不披甲,那岂不是要跟对方轻卒玩零和搏命游戏?

如果单单是领到苦差事,到不至于让他们这般失态,但关键是第四猛安在武兴军的地位原本就十分尴尬。

看这十名行军猛安的成分就看出来了,九个是根正苗红的女真人,只有一个张玉是汉人出身。

而第四猛安的人员构成也差不多,除去一个跟着张玉一起驻守涟水,摆明了是蒙恬镇国派来作监军的仆散撒八,其他人基本上都是汉人。

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女真人也是知道这一套的。

虽然完颜亮已经尽力弥合军队中的民族矛盾了,但两方力量如此悬殊,张玉所率的第四猛安不在武兴军中受歧视,那是不可能的。

甚至根据军官们私下传话,这次张玉带着三个谋克到涟水县坐蜡,其中很有可能是被几个行军猛安联手排挤出去的。

有张玉的遭遇在前,现在又领到了如此苦的差事,这些汉儿军官如何能继续心态平和下去?

“要俺说,蛇无头不行。”

有人趁机向张决明发难,站起来恨恨出言:“若是张大哥在这,怎么着也会跟都统据理力争一下,如何会让咱们去干这种操蛋事?

张二哥,你行不行啊?

不行就让俺去跟都统诉苦!”

这话一出,瞬间就收到了三四个人的围攻。

“古大寿,你别他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都统在军议中,当着众位将军面前下达正经军令,你敢讨价还价,当场把你剁了也说不定!”

唤作古大寿的大汉冷笑回声:“梁远儿,你也知道这是正经军议?

俺没有听说过军议不让军官开口的规矩,既然是正经军机,如何不能向都统言语?

咱们猛安没了三百正经兵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难道不是真的吗?”

梁远儿还要反驳,却见张决明挥手制止了众人说话,缓缓开口。

“你们应该知道第一猛安徒单章的事情了吧?”

古大寿点头:“确实有所耳闻,听说被忠义贼埋伏了,六百甲骑崴了脚,陷了进去,徒单太尉生死不知。”

“唉……”

张决明长叹一声:“有结果了,忠义贼遣人把人头送回来了。”

古大寿吞了吞口水,艰难询问:“六个谋克的甲骑……六百精锐甲骑啊。

真的全军覆没了?”

张决明挥了挥手:“管他们是死是活?

俺要说的是另一件事,徒单章的人头被送回来后,都统趁势以形势逼迫俺们这些行军猛安去死战,俺那时候其实还是想跟都统递个小话,认个软蛋的。

别说什么俺拉不下脸,为了上下一千号弟兄的前途,俺又如何会在这种事情上难以启齿?”

“但随即……”

张决明脸上浮起了巨大恐惧:“随即都统就让把阿秃儿那厮,带着徒单章的人头,将第一猛安那四个没处斩的行军谋克斩了。”

十人一起吸气的声音汇合起来,有种怪异的呼啸声。

然后,帐中就是一片惶惶之色。

张决明脸上浮起冷笑,看着额头瞬间沁出汗水的古大寿:“古三,你现在可知道当时俺的心情了?

可知道俺为何不敢与都统讨价还价了?”

古大寿脸色难看,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被挤兑的。

他们如此惶恐,原因无他。

还是因为拔队斩的军法。

虽然理论上来说,行军猛安现在是张玉生死不知,但大家都明白,忠义军的声势浩大如斯,作为第一关的张玉还能活着就见鬼了。

可现在不是谁也没有确定呢吗?

他们都还以为已经躲过了这一遭,但第一猛安的四个行军谋克被正了军法,还是给他们敲响了警钟。

现在第四猛安中的行军谋克们还活着,只是武兴军还没有确定张玉的死讯而已。

一旦确定了张玉的生死,悬在头上的大刀就要落下来了。

军法就是军法,没有你不在场,就能饶过你这一说!

那可是全军战力最强的第一猛安,其中军官都是蒙恬镇国的心腹,就这样被轻易斩了,其他人还有什么指望?

“诸位,废话俺也不想多说。”

张决明复又叹了口气说道:“各自拼命吧,明日五个谋克一起进山,步步为营,去探查贼军山寨。

看能不能捉住一两个山民为咱们带路。”

“记住了,将功才能赎罪,空口白牙在都统面前时没法说话的!”

张决明语气转冷:“明日由俺亲自带队,谁也不能偷懒,这是为了在座的所有人的性命!”

到了此时,哪怕是古大寿这种刺头也不敢再说什么,跟着其他人一起,起身拱手应诺。

然而就在其他人都各自出帐回营之后,梁远儿嗖的一声,窜到了张决明身前。

“二哥,应该去找后路了。”

张决明举起水袋子,咕咚咚灌了几口后,有些颓然的说道:“什么后路?”

幽州张家是一个大家族,虽然因为张觉之事,有些一蹶不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比一般豪强之家底蕴深厚的,家中的家奴童仆足有千多人。

而梁远儿就是张家的家奴出身,因为小时候伶俐而被着重培养,许了前途,跟随张玉在军中历练。

这就是所谓的家生子了。

所以,梁远儿的忠诚度毋庸置疑,两人说话也没有什么忌讳。

“自然是投靠汉人了。”

张决明似笑非笑的说道:“现在是忠义军在进攻武兴军吗?

又或者是宋国在进攻大金吗?

脱离强的一方,去投靠弱者,有什么滋味?”

梁远儿将声音压低,急促说道:“现在不是说去投靠汉人有什么滋味,而是说待在武兴军的确是没什么滋味。

这些女真狗是真的不把咱们当人看!

现在张大哥已经没命了,二哥你也要危险,俺跟张大哥明面上是兄弟,实际上是主仆,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俺是跟你一起长大的,情同手足,俺又如何能看着你以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送命?”

张决明沉默片刻后,依旧摇头:“俺们张家一大家子还在北边,而且因为叔爷的事情,你让俺如何能信得过宋国?”

张决明的叔爷就是那个在两宋之交的著名倒霉蛋张觉。

梁远儿看了看周围,声音再次压低,几乎凑到了张决明的耳边,低声说道:“第一件事,咱们可以隐姓埋名,陛下南征宋国,这是天下大乱的事情……不如说现在已经天下大乱了,否则这些忠义贼是哪里来的?

这么乱的局势,没人管咱们这些小虾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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