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那本未念完的经(四)(1/2)
两人一来一往,言语间刀光剑影,却又弥漫着一种旁人无法介入的、病态的默契与吸引力,他们仿佛在共享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黑暗笑话,而旁人,都只是这个笑话里的道具和背景板。
贺天然将余闹秋放在自己领带上的手扯开,终于像是才想起现场还有个人,他挥了挥手,语气随意得像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玲耶老师,你先出去等我吧,嘱咐你的事儿,先提前在脑子里先过一遍,一会我们一起走。”
拜玲耶如蒙大赦,快步捡起地上的外套,仓惶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会你们还要继续?”
余闹秋听着女明星跑走的脚步,目光不离男人一寸,她现在的语气里,多出了一分警告的意味…… 而贺天然,不会吃她这一套。
“对啊,晚上宝格丽酒店。”
“我是来约你今晚吃饭的。”
“那正好啊,跟你吃饭,跟她上床,又不耽误,还是说,你能接受一起?”
男人漫不经心地整理起凌乱的着装,丝毫没有去理会余闹秋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只听这女人一字一顿,咬着牙道: “贺天然,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喔,你不喜欢这样是吧?
那行,我给你道个歉,今天晚饭就算了好吧,我跟你之间又不差这一顿。”
“……”
没有一般男女之间的气急败坏,余闹秋没再说话,贺天然见状再次拿出一根雪茄,嘴上道着毫无诚意的歉,他刚剪掉茄帽,将雪茄叼进嘴里,却发现没了火柴,摸了摸口袋,又没发现什么点火用具,正无奈时,眼前却突然冒出一簇火苗来。
是余闹秋打燃了火机,她另一只手上,也拿着一支女士香烟。
两颗脑袋凑近,火苗在两人之间跳跃。
雪茄和香烟被先后点燃,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泾渭分明地萦绕片刻,便不甘不愿地交融在一起,如同两人之间既排斥又吸引的诡异氛围。
余闹秋轻轻吐出一串烟圈,姿态恢复优雅,仿佛刚才那句咬牙切齿的质问从未发生过。
控制情绪,是他们这类人的必备技能。
“宝格丽?”
她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顶楼的套房视野不错。”
“看来你终于是恢复点儿理智了……”
贺天然深吸一口雪茄,任由浓烈的烟雾麻痹感官,他透过迷蒙的烟气看着余闹秋,眼神里没了刚才刻意表演的放浪,只剩下一种玩味的审视。
“不要把自己代入到曹艾青原来的位置上,你不是她,也代替不了,我为什么跟她分手?
又为什么选择你?
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啊……你爱我吗?”
“嘁~”
余闹秋仿佛是听到一句笑话,嘴里发出一声讥诮,贺天然本就夹着雪茄的双指忽然打直,指着女人也笑了: “对,就这反应,你看,咱们聊这种问题,只会令人发笑,所以啊,拈酸吃醋这事儿啊,真别再来了好吗?
我已经受够了,如果你以后还像刚才那样,莫名其妙来坏我好事,临了还让我陪你吃饭……那咱俩的合作,就只得就此打住,行吗?”
余闹秋静静听着,她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模糊了她一瞬间的眼神。
“合作……”
她着重强调了一遍这个词,像是第一次真正理解它的含义,“贺天然,你也知道我们是在‘合作’啊?”
女人没等男人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你选择我,是因为你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人,一个不会像曹艾青那样要求你‘正常’,要求你‘归属’,一个能理解你骨子里那点冷血和疯狂,甚至……能陪你一起烂下去的人…… 而作为你的合作伙伴,我也不希望自己选择的人……”
她顿了顿,目光直白,言辞犀利且带着嘲讽: “是个一天到晚精虫上脑,放浪形骸又不知收敛的二世祖。”
“啪——啪——啪——啪——”
贺天然叼着雪茄,双手缓慢又有序地鼓起了几声掌,嘴里含糊着: “我就喜欢你在商言商,贪得无厌的这股劲儿嘿~!”
他取下雪茄,心情极好:“说说吧,既然是合作,总不能都是我玩开心了,你想要什么?”
“我要见你父母,要你承认我跟你现在的关系,这是我们能够‘携手’走向将来的第一步。”
贺天然当初既然向余闹秋描绘了将来两家合作后的壮美蓝图,那么就不能光是这么钓着,余闹秋不会坐以待毙。
不过,这种有着实质性推动的建议,却被贺天然否定: “不行。”
男人挥了挥手,半空中缓缓升腾的烟雾被他划乱,语气斩钉截铁: “我才跟艾青分手几天啊你就要见他们?
余大小姐,你可是天平湖的千金,现在这是在搞什么?
真把自己当成小三,忙着上位啦?”
他叼着雪茄,嘴角挂着讽刺的笑,目光却冷冽: “艾青当初在英国,跟我妈关系处的很好,那个南脂岛的开发项目,也是我妈带着她在做,你现在这么一搞,你觉得她能对你有什么好脸色?”
余闹秋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指尖的烟灰无声地积了长长一截,她心中冷笑,贺天然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还是在拖延和掌控节奏。
“那你准备让我等多久?
一年?
两年?
还是跟你的‘前任’一样,国内等几年,再去国外又等几年?
刚才你也说了,我不是曹艾青,我们之间可没这么深厚的感情基础啊~”
“哎呀,我只是说见家长可以不急嘛……不过……”
贺天然深知余闹秋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但就是这种步步紧逼索要名分的状态,正合了他接下来布置的局。
男人忽然轻笑一声,将雪茄搁在烟灰缸上: “不过在那之前,我觉得有个合适的人,你倒是可以先见见。”
“哦?
谁?”
余闹秋挑眉,不动声色。
“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贺元冲。”
贺天然语气随意,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光却紧紧锁着余闹秋,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我这弟弟跟咱俩……在某些方面,还挺像的。”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余闹秋,她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慵懒的笑容,但贺天然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极快闪过的一丝警惕和……不安?
男人继续慢悠悠地说着: “唉,本来家丑不可外扬,但咱们现在算是自己人,既然都打定主意以后要见父母了,现在坦白一些也无所谓…… 你刚才不是说,最讨厌精虫上脑的二世祖了嘛,偏偏我那个弟弟,最近缠上了拜玲耶,骚扰信息发得那叫一个勤快,准备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强迫别人,所以人家姑娘就来找我告状了,你也知道人家现在在跟我们谈续约的事,在经纪公司准备要上市的这么个节骨眼上,如果这约不续,这事儿以后她爆出来,我以后还怎么签艺人?”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
余闹秋夹着烟的手指猛地一颤,一截长长的烟灰猝然断裂,飘落在她的裙摆上。
贺元冲骚扰拜玲耶?!
这件事,贺元冲那个蠢货可没跟她透过半点风!
他明明知道拜玲耶是贺天然公司的人,也知道她余闹秋现在和贺天然的关系微妙,他竟然还在背后搞这种小动作?
他是疯了还是故意要拖她下水?
一瞬间的震惊和怒火几乎要冲垮余闹秋的冷静面具,她飞快地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戾气和愤怒。
贺天然将她的失态尽收眼底,心中更加确认了一些事!
果然!
就算余闹秋现在看似倒向自己,她和贺元冲之间也绝不清白!
贺天然故作惊讶: “嗯?
怎么了?
烟灰烫到了?”
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
余闹秋猛地抬起头,脸上已经强行恢复了镇定,甚至挤出一个更加妖娆的笑容,只是那笑容略显僵硬: “没事,手滑了一下。”
她迅速将烟蒂摁灭,仿佛要将某种情绪也一并摁掉。
“贺元冲……”
她重复着这个名字,佯装着惊讶,口吻里既带着对朋友的担忧,又同仇敌忾: “我有些惊讶,他不是身边还有妍妍吗?
我跟他俩交情还挺好的,但贺元冲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啊?
这么大的事,确实要比我跟你的一顿饭来得重要,连自己哥哥公司的人都要碰,真是不知分寸。”
贺天然心中冷笑,面上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是啊,所以我打算今晚就‘管教管教’他,已经在沉陈会所定了位置……”
他身体前倾,目光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邀请”
: “怎么样,现在可以一起吃晚饭了,余小姐有没有兴趣一起来啊?
亲自看看……你未来的‘小叔子’,是个什么成色?
也顺便帮我看看,该怎么‘教育’才更有效?”
余闹秋的手心微微有些发汗。
贺天然这一手太毒了!
把她推到贺元冲面前,无论她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熟悉或维护,都会立刻引起贺天然的怀疑。
而如果她表现得过于冷漠,又可能会让贺元冲那个蠢货觉得被背叛,谁知道他会口不择言说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