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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A Story of Fate(四)(1/2)

时间来到了傍晚,温凉与一众朋友们汇合后,驱车前往了一家她在大学时期常去的火锅店聚餐。

火辣的锅底中红油翻滚沸腾,冒出阵阵刺激呛人的香味,不算宽敞的包间中,众人亦是畅饮言欢,仿佛回到了当初那段难忘的快乐时光里。

这些年,他们一众人,都有了不小的变化。

朴老板是最惹人注目的,因为这次,他是带着未婚妻一起来的。

这老小子如今三十七八岁了,终于是在屡战屡败的相亲战场里,找到了自己的真爱。

女方整整小了他一轮还多,差不多跟在坐的温凉、盛琪冬等算是同龄人,去年两人相亲时本来女方都不算着急,无非是被家里逼出来走了个过场,而朴志坤因为考虑到年龄上的悬殊,也并没抱着多大希望,所以他那次相亲的状态异常优秀,给对方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

后来,当对方知道朴志坤有家吉他店,并且有教学吉他的课程后,在兴趣使然的情况下就报了个名,这既然有了常常相处的机会,那接下来的事,就纯靠朴老哥个人展现出的风趣与魅力了。

不过最让众人惊讶的在于,如今他的对象已经有了身孕,这是前不久才查出来的,女方的家庭偏向保守,结婚便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他们计划着在近月找个好日子,先把证给扯了,至于婚礼嘛,可能要等到孩子诞生之后才补办。

这种先上车,后补票的操作让众人听得啧啧称赞,而看到这个老男人在女友的投喂下一脸幸福的模样,想必他们之间的爱情,也有专属于他们的甜蜜之处吧… 而这事儿,给两个姑娘的打击是最大的,倒不是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只是如今这种弯道超车的现例就那么摆在她们眼前,这让两人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原来自己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生子,嫁为人妇的年纪了… 盛琪冬瞥了一眼身边的黎望,温凉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后,便顺势笑问道: “你俩呢?

你俩从当年的艺考培训班好到现在,怎么说,好事儿也该近了吧?”

还没等黎望说话,一旁的盛琪冬就替男友回道: “哎呀阿凉你说什么呢,你这八字都没一撇,我可是发了毒誓要等你一起的,所以我俩还早着呢!”

从前在电影学院素有“君子”

知名的黎望在这几年下来,模样与气质都变得愈发成熟了许多,他听到女友的话,便笑了笑,对盛琪冬温和道: “凉姐现在是事业上升期,哪有在这个时候的女明星想要恋爱结婚的?

我们不能跟她比呀,何况日子是咱们自己过的,你想结婚的时候告我一声,我随时都做好了娶你的准备。”

“哇哦——”

这话一说,包间里顿时想起一片艳羡之声。

“吃你的老肉片吧,这么多肉还堵不住你的嘴了?!”

“别别…烫烫烫…”

这对小情侣又是一阵打闹,包间里笑声不断,而温凉凝视着黎望,忽地察觉出了在那些笑容中,掩盖着的一丝苦涩… 这种表情让她很了解到,黎望可能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轻松。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温凉举起酒杯,提议众人碰一杯之后,她接着问道: “欸黎导儿,咱们那部电影什么时候在接着拍啊?”

黎望表情一黯,笑了笑。

说起来,温凉与他们这对小情侣这几年也很少碰面了。

在温凉刚出道那会,盛琪冬一直是她的助理,而黎望就一直跟着电影学院的几个师兄成立了一个工作室,一直在外接活,最开始是拍一些广告啊宣传片之类的,并且他还在一直攒着钱,就打算拍一部属于自己的作品,实现心里的电影梦。

可别看导演专业的学生在校内就像是天之骄子,出了校门就成坐在导演椅上挥斥方遒的将军了,那只是贺天然这样的极端个例,而大多数学导演的人,在三年五年之后,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会选择转业的。

因为想拍一部电影实在是太难了,这无疑就是一场关乎于人生命运的豪赌,而且绝大多数的人,连上赌桌的资格都没有。

这就是这个行业的现实,在温凉星光黯淡,黑料缠身的那两年,就像魏醒默默为她编写了曲子,她的这些朋友们不是没人想着去帮她,而第一个站出来,就是黎望与盛琪冬这对情侣。

那年,黎望终于筹了三十万块来找她,当时的年轻导演热血澎湃,他说他终于可以拍摄他一直想拍的东西了,当看了剧本后,温凉也十分看好这部片子的前景,那段时间恰好有一段档期,在跟李岚吵了好几架后,终于是帮这对挚友争取到了一个很低的片酬。

而这份很低的片酬,也是当时黎望这个拍摄成本里的三分之一了。

没办法,毕竟她当时已经签了公司,如果是她自己能做决定的话,完全可以无偿来拍的。

然而,这还只是他们开机前遇到的第一个困难,想在我国拍摄一部完全合规合法,可以上院线的电影,首先就要经过剧本备案,这个只能以公司的名义报送,不接受个人申报,这一条其实还好,电影学院很多师兄师姐有公司的,都可以帮忙代办,两星期出证,四千块全包。

不过接下来的这一条,就难住了绝大多数的人,那就是出品电影的公司,至少需要准备拍摄成本中三分之一的现金来作为拍摄证明。

如此,就只剩下十万了。

十万块的电影成本是个什么概念呢,这要是放在贺天然的《心中野》里,就只能算作是一个镜头的钱。

所以说,那些追求着拍摄独立电影的电影人们,说好听一些是在创造奇迹,说难听些,这就是一场赌博。

当然了,也有绕过电影局,直奔国外电影节去的猛人,但这种方法就算侥幸拿下了一个奖,可接下来的后患也很大,这里的话题,还是就此打住吧。

总之,当初黎望那部电影在排除万难后终于开机,可即使期间盛琪冬作为电影的制片人在四处周转资金,以求给到男友及温凉一个良好的拍摄条件时,剧组还是在第四个月时,出现了资金断裂。

照理说,这样的一个剧组能活下来四个月已经算是成功,但黎望是出了名了慢手子,剧本里只有一行字的场景,他能磨上三天的时间,当时整部影片的进度只完成了三分之二,温凉能够理解他的创作追求,但整个剧组,不光只有他们三个人呐。

而且这边时间拖得太长,经纪公司就要召温凉回去进到其他剧组里,若不回去就算违约,到时她也要跟着赔钱。

于是乎,这部饱含着他们几个年轻人梦想的电影,最终是胎死腹中… 温凉确认了黎望的表情中在隐瞒着什么,为了拍这部电影,开机之后盛琪冬跟黎望又向家里还有朋友们借了许多钱,这两年两人一直在慢慢还清这笔欠款,虽说他们的家庭环境都不算差,可黎望与盛琪冬的职业追求,限制了两人只能在“北上港”

这三个有着影视资源的一线城市才能得到发展,但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谈及结婚与未来,必定会有很大的压力。

如今温凉旧事重提,就是想帮黎望一把,毕竟当初拍摄的素材都在,以她现在的条件,这部影片,应该还有起死回生的机会。

果然,提及这个,黎望面露难色,他这人脸皮薄,别人求他,他是万事答应,而让他去求别人,哪怕是说一说自己的难处,他都可能拉不下面子来。

好在一旁的盛琪冬可不会跟自己的闺蜜见外,见到温凉主动提了,便道处他们的近况。

“阿凉,望仔最近刚结束了一段漫长的纪录片工作,我们也是前不久才把欠下的一些人情债给还完,不过你放心吧,当初我们拍摄的素材黎望时常都会翻出来做做后期,剪辑修改,我们都还没有放弃呢!”

看来曾经在大学时,那个作天作地的小作精盛琪冬在这几年下来也成熟了不少。

这对情侣在桌下的手,缓缓牵到了一起。

真好啊… 温凉暗自对闺蜜的这段爱情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欣慰,但随后,又不禁是黯然神伤… 她沉默了两秒,又关心问道: “对了冬冬,你跟望仔结束了纪录片的拍摄之后,接下的一些安排呢?”

两人对望一眼,盛琪冬耸耸肩道: “大项目现在暂时是没有了,不过小片子每个月一般会有那么一两条,大差不差也足够。”

按照一般的行情来说,一条成本在十万块的广告片,导演费是百分之十,加之他们又是夫妻档,一个导演,一个制片,还真能节省下不少。

温凉考虑着现在要不要把黎望他们介绍给贺天然认识,毕竟胡岳、蔡决明两人已经成功通过《心中野》翻身,现在两人都还在横店拍着呢,活儿接都接不过来,只是现在温凉纠结与她跟贺天然的关系,犹豫着要不要开这个口。

而盛琪冬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这边正想着呢,她那边就开口道: “阿凉,你跟那个开飞机的富二…呸,不是,跟那个贺导儿是不是关系很好啊?

我看去年你们拍的那条Vlog,他还带你跳伞来着,你能不能推荐一下我们家望仔…哎呀,你拉我干嘛呀,你又不是没这个能力!

拍东西你又没差过谁,那有机会就上嘛,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你说对吧,阿凉!”

盛琪冬不顾黎望私下的拉扯,搞得只能在一旁无奈地扶着额头。

“嗐,你们家望仔这是有文人风骨,不食嗟来之食,不为五斗米折腰,得亏他遇见了宝贝你呀,要不然他这性格,在这个圈子里确实是要四处碰壁了。”

温凉撑着下巴,被对着小情侣的互动给逗笑,她戏谑说了一句,谁知一旁跟朴老板划着拳的陆Alan一听这话,顿时是揭了姑娘的短,笑道: “哎哟呵,这走红了确实是不一样了哈,阿凉你也不想想你没碰到贺导儿这个伯乐之前,你自个混成啥样子,现在还教育起别人来了,哎呀成长了,确实是成长了。”

此话一出,包间里又是飘荡起一片欢快的笑声,唯有魏醒知道这其中应该是出了些问题,见到温凉表情微变,捧着饭碗的他顿时是咳嗽了两下。

“咳咳…”

陆Alan:“怎么了醒子哥?”

魏醒:“咳嗯,有点辣,你们点的特辣锅底啊?”

陆Alan闻言更乐了,“不是,醒子你也是个人才啊,特么吃口干饭都能被辣着了?”

一群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魏醒欲哭无泪。

黎望笑罢之后也稍微放开了些,毕竟什么话都让女朋友帮自己代劳,确实不太像个爷们了,他想了想,这才找到一个由头,对温凉说道: “凉姐,这贺导儿是不是我们毕业那会拍作业,来帮我过我们那哥们啊?

你当时就应该认识他吧,感觉那会你们关系就不错。”

温凉一惊,“你还记得他?”

黎望给自己倒了杯酒,点点头: “记得呀,他当时穿着身西装嘛,我们找他跑龙套,后来还帮老蔡拍了一场戏,印象蛮深刻的。

对了,你们这部剧老蔡跟老胡不是也在剧组里吗?

老胡记不记得我不清楚,但老蔡肯定忘不了这事儿啊,他都没提啊?”

说完他举起酒杯,跟温凉撞了一个。

姑娘将酒水仰头一饮而尽,低沉道: “提了,只不过…有人不记得了而已。”

黎望正想说话,突然就感觉自己桌下的大腿被人掐了一把,一下就止住了话头。

如果说刚才魏醒的警示还不够明显的话,那么此刻温凉脸上闪过的那种失落的情绪,一桌人的人都看在了眼里。

陆Alan作为这桌人里的老大哥,见着这种情况当然要关心一下,他想了想,旁敲侧击地问道: “对了阿凉,说起贺导,今天你们路演这么重要,怎么没见着他啊?”

“不知道,他那么忙谁知道在做什么?”

温凉回答地有些不耐烦。

包间里突然沉默了下来,众人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陆Alan笑着道: “哎呀,那贺导怎么说都帮了你这么多对不对,现在人家好歹又是你老板,现在你好不容易起来了,可别像从前那样跟自家公司的领导甩脸子了,没必要啊…”

本来温凉今天想起了一段模糊记忆情绪就很乱,现在听了这些话,心里更是不好受,这促使她一下失控,她大声宣泄道: “陆芳芳你知道什么你就劝我!

这是我的错吗?!

这分明就不是我的错,我面对他已经足够耐心,足够卑微了!

你们还要让我怎样?

我什么时候对一个男人这样过呢?

难不成还要给他当牛做马吗?

你们一定要在我面前提他干什么呢?!

我们今天朋友见面,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完这番话,温凉似乎还嫌不够,拿起手边的一瓶啤酒,仰头便灌了起来。

话分两头,在离家不远处的一家健身房里,贺天然正躺在一张哑铃凳上,胸膛起伏,双手紧握杠铃杠,吭哧吭哧做着卧推。

“不行了不行了,快,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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