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定:试探(1/2)
春节过后,赵家的生意开始大规模的扩展,原有的厂房丝场已经远远供应不上生产。
赵石南收购了几个厂子,又拓了几块地出来,新建了缫丝厂和印染厂。
这次处处畅通,购机器的钱几个钱庄争相贷给赵石南,地和厂房的兴建也是一路批条畅行无阻。
谁都知道,赵家的锦,用老话讲,是可以“上贡”
的。
赵石南忙碌的经常几天见不到人,杜衡身边除了双叶,再没有说话的人。
而杜衡之前的假孕,倒点上了赵老太太的心结。
本来她只是瞧着杜衡行为举止别扭,如今连子嗣都没法怀上,更是焦急。
赵石南的生意越大,老太太越是焦心。
当初赵老太太费尽心机才得了这么个命根子,若不是赵石南及时生下,她正妻的位子险些受到威胁。
赵石南的父亲还有几房侍妾,其中一个叫紫菀的最是得宠,还先她生下了儿子。
紫菀又最是会心机争斗的,几番较量下来,赵石南的父亲甚至有了休妻的心。
亏得赵老太太的肚子争气,也怀上了赵石南。
赵石南一落地,所有侍妾不安分的念头都没了。
而紫菀那个儿子也是个命短的,两岁上就殁了。
赵石南这才凭借嫡长的双重贵重身份,拿下了赵家这个当家人的位子。
赵石南的父亲去世,老太太的手段那是何其辛辣,紫菀和庶出的二儿子被她赶了出去,几个侍妾也打发的打发,赶走的赶走,多年的恶气,终于出了来。
如今赵石南将家业拓了十倍不止,一个扬州城,半城赵家业。
赵老太太虽有荣华富华顶峰的舒畅,却也更为提心吊胆。
赵石南没个后人,如果有个万一,辛辛苦苦积下的家业就要拱手相让。
想到这里,赵老太太头皮都麻,难道苦心孤诣,最后要拱手让给紫菀那个贱种?
还是其他支系八丈搭不上的人?
不行,绝不可以!
赵老太太此刻意识到,子嗣是赵家的当务之急。
她请了扬州城所有有名望的郎中,给杜衡轮流把脉,最后听着保和堂的郎中说的最是有理,肾阳不足,气血两虚,宫寒脉滞。
开了些当归、益母之类的药煎服。
厨房也更加用心,给杜衡多了滋补调养的食材。
杜衡心里沉甸甸的,老太太的关心对她而言是无形的压力。
每餐饭并不是自己爱吃的,却只是对食疗宫寒有益的,且餐餐如此,她吃的直反胃。
而药更是一副接着一副,喝的从无间隙。
一个月过去,杜衡闻着中药的味道,胃里就直泛酸水。
但还是要硬着头皮喝下去。
转眼到了农历的四月,杜衡的肚子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赵老太太的耐心耗尽,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话也说的更加难听:“每天的好饭好药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一点效用也没有?”
“衡儿,你到底有没有听郎中的话,好好调理身子?”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 听到这样的话,杜衡的心被揪扯的生疼。
她已经很努力了,但是没有办法啊。
她也急,急的常常自己抹泪,可是孩子就是不来,她该怎么办?
到了四月底,杜衡还是没有喜脉,赵老太太忍不住了,在杜衡傍晚请安的时候,把身边的下人都支开,对杜衡淡淡说着:“衡儿,郎中咱们请了不下十个,药吃了四个月,还是没一点动静,该怎么办?”
杜衡的心腾的一跳,怎么办?
她怎么知道,她有些无助的看着赵老太太:“您的意思是?”
赵老太太对杜衡扯出一个久违的笑:“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自然知道子嗣的重要。
如今石南把家业做的这么大,更迫切需要有个孩子顶门立户。
这些道理,我想你都懂。”
杜衡点点头,赵老太太的神情让她隐隐有丝不好的预感:“我明白。”
“既然明白,我也不绕圈子了。
在你身上,咱们也已经想尽了办法。
你嫁过来已经马上一年了,时间不等人,若是还不行,我的意思是,给石南纳个妾。”
赵老太太的声音很平稳。
这话像一颗炸弹,在杜衡的头上轰的炸了开来,顿时脸上唇上都没了血色:“纳妾?”
她从来没有想过。
她虽然出身也不算低,但父母恩爱,父亲除了母亲外并无其他的妾侍。
所以纳妾在她脑子里并无概念。
而且从前她便和赵石南说过不纳妾,虽然赵石南是句玩笑,可杜衡却当了真。
“你不愿意?”
老太太的眉头皱了起来,“大户人家,谁没几房姨太太?
我向你保证,今后不管你有没有所出,大少***位子,始终是你的。”
老太太知道要想说服赵石南纳妾,杜衡恐怕是第一个要攻下的。
否则赵石南一门心思围着杜衡转,纳妾的事只怕艰难。
那个“以后”
还指不定是多久。
“我---”
杜衡的眼圈红了,心乱如麻,这个消息太突然,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是石南的正妻,妻要贤,从前石南的父亲也有几房妾侍,我们不照样相处的如同自家姐妹?
作为正妻,让赵家开枝散叶,子孙满堂才是本分。”
老太太的声音竭力的温和着。
杜衡听着老太太的话,句句有理,她不知道怎么反驳。
只是使劲咬着嘴唇,眼泪才能不落下来。
半晌,她舒缓了口气,抬眸看着老太太:“如果石南愿意,我不会反对。”
赵石南,是她唯一的希望。
赵老太太看着杜衡的眼睛,心里又是一阵寒栗,这双眼睛好像有魔力,别说男人,女人看了也觉得我见犹怜。
本想让她低下头,还是忍住了,顿了顿说道:“石南我自会和他去说,你这里说的通就好。”
说完,赵老太太也不想同杜衡再浪费心思,抬手让她回去。
杜衡踉踉跄跄不知怎么回的屋子,进门倒在床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停不了。
从去年的腊月到如今,近半年过去,她的日子,没有一天不是乌云盖顶。
从前的活泼欢愉,在日复一日的担忧和思虑中,悄无声息的溜走,只有郁郁寡欢伴着她。
可即使如此步步小心,最后还是五雷轰顶的消息。
纳妾?
杜衡上过新式女校,那里老师讲的,现在实行文明婚,是一夫一妻的。
可为什么说一套,做一套?
现实中,有钱人依然是三妻四妾?
只是换了文明的说法,叫“姨太太”
?
一想到有另一个甚至几个女人同她分享赵石南,她的心就狠狠揪成了一块。
不要啊。
赵石南又过了两天才从南京回来,一身疲惫走了进来,只看到杜衡一身青蓝的衣裙,有气无力的靠在床上,眼睛红肿,脸色蜡黄。
几天不见,不像十七岁的女孩子,倒像三十多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