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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信任(2/3)

但现在,你要开始听了??

用一辈子去听。”

话音落下,影子消散,烛光恢复平静。

只剩李长庚一人,跪在雨声与寂静之间,久久未动。

次日清晨,宫中传来消息:李长庚请辞一切职务,愿入终南山守陵三年,以赎前愆。

皇帝沉默良久,准奏。

但谁都知道,这不是忏悔,而是一种放逐??

来自亡魂的放逐。

三个月后,终南山脚。

一座孤庙伫立于荒林之间,庙前立着一块无字碑。

每逢月圆之夜,便有一名灰袍老僧前来焚香祭拜。

庙中供奉的并非佛祖菩萨,而是一柄半截锈刀,刀身缠着一条褪色红布,上书“赤旗不倒”

四字。

一日黄昏,老僧正欲离去,忽见远处走来一人。

白衣胜雪,身形挺拔,正是李长庚。

他手中提着一壶酒,脚步缓慢,眼神复杂。

老僧合十:“施主,此处已非你该来之地。”

李长庚不语,径直走入庙中,将酒放在刀前,点燃三支香。

“我知道我不该来。”

他轻声道,“但我昨夜梦见了小六子。

他蹲在井边,问我:‘大哥,你怎么不来找我们玩?

’我说我不是你大哥……他说,只要你还记得我们,就是。”

老僧叹息:“执念难断,因果轮回。

你既已听见声音,便永远无法真正逃离。”

“我不想逃了。”

李长庚盘膝坐下,望着那柄断刀,“我想听听他们的故事。

一个个听,听完为止。”

老僧点头,转身离去。

夜深,山风呼啸。

庙内烛火跳跃,映照出墙上斑驳影子。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我是王二狗,原本是城南杀猪的。

那天我去送肉,看见官兵强抢民女,我抄起屠刀就上了……结果被打断腿,扔进牢里。

三天后,他们说我参加了赤旗帮,拖出去砍了。

其实我根本不认识萧大哥……但我临死前喊了一句:‘值了!

’”

又一道声音响起:“我是李阿花,女的。

我在帮里做饭洗衣,没人记得我。

但我喂饱了一百多个兄弟。

我死那天,还在灶台边蒸包子。

他们冲进来时,我抓起滚烫的锅盖砸了个狗官的脸。

后来……后来我就变成雾了,但我还能闻到包子香……”

一个接一个,声音陆续浮现,讲述着卑微却炽热的一生。

李长庚静静听着,眼角滑下一滴泪。

他终于明白,所谓江湖,并非强者纵横、快意恩仇,而是千万普通人,在风雨飘摇中挣扎求存,用血肉写下“不服”

二字。

而这“赤旗”

,从来就不属于某一个人,它是所有被压迫者的呐喊,是所有不甘沉默的灵魂共鸣。

十年后。

西北边陲,一座新兴小镇。

市集喧闹,商旅往来。

孩子们在街巷奔跑,唱着一首新编的童谣: > “风吹黄沙遮日头, > 兄弟提刀不怕愁。

> 官府欺我千百遍, > 今日血洗县衙楼!

> 老妖斩星逃入山, > 断刀插土化青山。

> 若问此旗何处来?

> 夜半有人哭旧年。”

茶馆里,说书先生拍案而起:“话说当年,有一豪杰,姓萧名横,率一百零四好汉起义抗暴,虽败犹荣!

其魂不散,钉入天元武者心神,令其终生不得安宁!

此乃??

《赤旗魂钉记》!”

台下掌声雷动。

角落里,一名白发男子默默饮茶,袖口露出一道极淡的红色纹路,形似断刀。

他听着听着,嘴角微微扬起。

他知道,那一百零四个兄弟,从未真正死去。

他们在风里,在歌里,在孩子的梦里,在每一个不愿低头的人心中。

又是一个月圆夜。

京城郊外,一座废弃驿站。

一名流浪少年蜷缩在草堆中取暖。

忽然,他听见耳边有人低语: “醒醒,娃。”

少年惊醒,只见面前站着个满脸胡茬的乞丐,手里拎着半截铁刀。

“你……是谁?”

少年颤声问。

乞丐咧嘴一笑:“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想不想知道,一百年前,有一群人,宁死也不跪着活?”

少年愣住。

乞丐将铁刀轻轻放在他手中:“拿着。

这玩意儿,不杀人,只证道。”

风起,卷走枯叶。

远处山巅,隐约可见一道白衣身影独立峰顶,仰望星空。

星辰依旧璀璨,而今夜,它们排列成的不再是威严的星阵,而是一面猎猎作响的大旗。

旗上二字,如血如焰: **赤旗。

** 李长庚闭上眼,终于不再抵抗那些声音。

他轻声回应:“我听见了。”

从此以后,江湖再无“天元武者”

李长庚。

只有传说中那个背负罪孽、行走于黑夜的守梦人,替亡魂传话,为沉默者发声。

有人说,他在边关教孤儿习武;有人说,他深夜潜入官衙,烧毁冤案卷宗;还有人说,每当月圆之夜,总能在穷乡僻壤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在给孩子讲一段关于“兄弟情义”

的故事。

而那柄断刀,随着岁月流转,不断出现在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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