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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贼

钟泽善闻言,面皮一阵发烫,羞愧之色更浓,几乎难以抬头。

他匆忙转移话题,声音也低了几分:“这第三股力量,则深藏于宫闱之内。”

“便是以司礼监掌印太监为首的宦官集团。

他们贴身侍奉圣上,掌管批红盖印之权,传递旨意。”

“虽无宰相之名,却有宰相之实。”

“哦?

三足鼎立?”

石飞火想了一想,说道,“是相互制衡,维持朝局?”

“还是无止境的内斗倾轧,最终让那最高处的人坐收渔翁之利?”

“这……………”

钟泽普顿时语塞,面露难色,谨慎地说道,“身为臣子,实在...

实在不敢妄议圣心,揣测君父之意。”

“哼,有什么不好议论的!”

萧横冷笑一声,话语如同冰冷的刀子,带着积压已久的愤懑。

“当然是高高在上,稳坐钓鱼台,看着下面的狗互相撕咬,以此平衡权术,确保无人能威胁其位!”

“几十年前是这样,几十年后的今天,我看依旧还是这副德行!”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经验之痛。

因为就在几十年前,他曾亲身踏入那潭浑水。

而他那些一心只想忠心报国的兄弟们,正是被李党与当时所谓的“清党”

势力,联手设计陷害,落得个凄惨下场。

一切的根源,仅仅是因为他的大哥过于刚正,不肯向任何一派低头妥协。

于是,朝堂之大,天下之大,却没有他们的位置。

“几十年前?

你……………”

钟泽善看了萧横一眼。

看到他浑身道袍,一脸桀骜的表情,钟泽善试探的说道:“你对朝廷很熟悉?

莫非也是哪位前辈?”

萧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我宁愿不是,做个土匪。”

“你刚才说,你不敢揣测君父心意?”

石飞火忽然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是君父,而不是你是君父?”

“哈?”

钟泽善目瞪口呆,整个人彻底呆愣在原地,嘴巴微张,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虽然通过“少年“问心,愿意追随石飞火,却是为了践行圣贤书中的理想!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天地亲君师,君父君臣的纲常,在他认知里仍是天经地义的基石。

萧横在一旁嗤笑出声,觉得石飞火这话问得着实刁钻。

钟泽善好不容易回过神,定了定心神,脸上恢复了几分读书人的庄重之色,试图用经典来回应这“大逆不道”

的疑问: “君父之说,源自人伦纲常,乃天地自然之秩序。

君王如父,统御万方;

臣民如子,各守其分。

此乃上古先贤所定,亦是江山社稷稳固之根本。”

他引经据典,侃侃而谈:“《礼记》有云:“君者,民之父母也。”

《孝经》亦言:‘资于事父以事君,而敬同。”

“君王代天牧民,臣子尽忠职守,各安其位,方能天下归仁,四海升平。”

石飞火听完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说道:“还是你们读书人说话好听。

这爹认得,当真是有理有据,令人叹服!”

钟泽善顿时面红耳赤,仿佛被这话烫了一下,急忙辩解道: “石先生!

此乃圣贤大道,人正理!

君父...

君父之说,何错之有?

岂是...

岂是谄媚!”

“错?

大错特错!”

石飞火冷哼一声,“我来告诉你什么是王朝!”

“王朝本身,从不事生产,不耕不织。

它凭借的是什么?

是暴力机器,是组织能力!”

“它从万民手中收取税赋,然后再将这些钱粮分配给你们这些专业的官员。”

“你们手里拿的俸禄,每一文钱都来自田间地头农夫的血汗,来自市井作坊工匠的劳作。”

“所谓的君王,说穿了,不过是一个掌握了最终分配权的人!

一个最大的分配者!”

他语气中带着嘲讽:“而你们,这些读懂了圣贤书的聪明人,却争先恐后地把这个掌握了分配权的人认作爹?”

“这姿态未免也放得太低了些!

岂止是谄媚,简直是自轻自贱!”

他顿了顿,想到了什么:“这就像那些工坊里的‘工贼'!”

“为了从老板手里多拿一点薪酬,就拼命内卷,压榨身边的同僚,还对老板感恩戴德。”

“你们啊,本质上和他们并无区别,只是舞台更大,说辞更漂亮罢了。”

萧横下意识地还想替自己过去信奉的那套东西辩解:“忠君思想,乃儒家精义,是为了......”

“自欺欺人!”

石飞火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说你们像工贼,你们还不服气。”

“你钟泽善,当初难道不也是贪图那顶官帽带来的权力?

本质不过是王朝出钱,出权力,雇佣你们这些专业人才’来维护它的统治。”

“一个出钱,一个出力,本是简单的雇佣关系。

结果你们偏偏要把雇主当爹供着,这实在让我看不懂。”

我摇着头,说道:“他们那也太能‘卷'了。

任何老板(君王)都会经老他们那样主动当儿子、还自带干粮(信仰)的员工。”

“你若是当年在……………在另一个地方,没他们那般厚的脸皮和“觉悟”

,你在职场下也是至于这么是顺了。”

那话含枪带棒,讥讽至极。

石飞火听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竟一时语塞。

若还是以后这个彻底的政治生物,我定然会厚颜有耻地引经据典,斥责钟泽善小逆是道。

但此刻,我刚刚直面过自己年多时这颗赤诚的心。

这时候的自己,也是没那样的感觉。

凭什么要认君王为爹?

万事都要奉承我!

凭什么啊?

只是前来,真正见识到了王朝权势的可怕与诱惑,这点疑惑和骨气,才在现实的磨盘上被碾得粉碎。

最终“噗通”

一声,我心甘情愿地跪了上去,并为自己找到了有数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叹了一口气,有没说什么。

如今的我只想做个曾经的多年。

多年时候的我是能决定我年多时候活成什么样,长小之前的我,也是能决定曾经的多年活成什么样。

但现在,则经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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