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人在,驴在(2/2)
咱们村评上一等粮了!”
周志明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验粮员说麦粒饱满,杂质少,整个公社就咱们一家!”
老支书的烟袋锅“当啷”
掉在地上,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
快,把队部墙上那面旧锦旗找出来,明天咱就挂村口老槐树上!”
他搓着手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得让路过的人都瞧瞧,咱周家庄可不是吃素的!”
夜色渐深,周家庄的灯火次第熄灭,唯有老支书家的窗户还亮着。
他戴着老花镜,仔细擦拭那面布满褶皱的锦旗,煤油灯的光晕里,“粮食生产先进集体”
几个大字泛着暗红的光。
第二天清晨,周益民起床后,简单梳洗一番后,打开商店空间,将今天的秒杀产品,全部都买下。
有一百斤猪肉、一百桶汽油、一百斤烧肉。
一百斤石榴!
随即挎着鱼竿往河边走,露水打湿了裤脚。
拐过晒谷场时,忽然听见低低的抽泣声。
循声望去,秀兰正坐在草垛旁,肩膀一抽一抽的,手里攥着的帕子已经湿了大半。
“秀兰?”
周益民快步上前,鱼竿在地上磕出声响,“咋哭成这样?
是不是二柱那小子欺负你了?
跟十六叔说,我给你做主!”
他心里“咯噔”
一下,那场热热闹闹的相亲大会还是他牵头办的,要是传出去新媳妇受了委屈,他这张老脸往哪搁?
秀兰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十六叔,二柱对我倒是挺好,就是……就是太不会过日子了!”
她哽咽着,又掏出帕子擦眼泪。
周益民松了口气,在她身旁的草垛上坐下,顺手折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慢慢说,到底咋回事?”
原来,昨天傍晚二柱的远房表弟来了。
那人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灰布衫,一进门就抹眼泪,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儿子说好了媳妇,可连办酒席的粮食都凑不齐,想跟二柱借点钱,去黑市上买点粗粮充数。
“二柱连问都没问,张口就说‘要多少尽管说’,”
秀兰越说越气,“我刚想劝他掂量掂量,他倒好,还说家里有五斤猪肉,不够的话尽管拿去!”
她气得直跺脚,惊飞了草垛旁觅食的麻雀。
周益民皱起眉头。
那五斤猪肉可是二柱在钓鱼比赛中得的头奖,全村人都羡慕呢。
正想着,秀兰又接着说:“那表弟一听有肉,连钱都不要了,死皮赖脸地非要借肉,还说‘先救急,日后一定还’。
二柱耳根子软,人家几句好话一哄,就把肉全给了!”
“我就说了句‘留半斤给你补补身子’,”
秀兰声音又开始发颤,“他就冲我吼,说‘男人的事女人少管’。
我这不是为了这个家好吗?”
说到这儿,她又呜呜哭起来,肩膀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周益民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
五斤肉在这个年头可不是小数目,黑市上的粮价一天一个样,肉更是稀罕物,借出去多半是有去无回。
可二柱那人,向来好面子,重情义,遇上亲戚求上门,哪能狠得下心拒绝?
“走,找他去!”
周益民站起身,鱼竿往肩上一扛,“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秀兰慌忙拉住他:“十六叔,别去了,家丑不可外扬……”
“怕啥?”
周益民眼睛一瞪,“你是我亲手操持嫁过来的,就是我的娘家人!
今天非得让二柱那小子知道,过日子得精打细算!”
两人赶到二柱家时,正撞见二柱蹲在院子里劈柴。
听见脚步声,他慌忙站起来,斧头上还沾着新鲜的木屑,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十六叔,秀兰,你们咋来了?”
他眼神躲闪,不敢看秀兰。
“咋来了?”
周益民把鱼竿往地上一戳,然后说道,“你小子行啊,五斤肉说借就借,家里的日子不过了?”
二柱涨红了脸,嗫嚅着:“那是我表弟,实在没办法了……”
“没办法?”
周益民气得直跺脚,“你自己的日子还紧巴巴的呢!
那五斤肉是你辛苦赢来的,你倒大方!”
他越说越气,唾沫星子乱飞,“秀兰是为你好,你倒好,还凶她!
你说说,以后家里要真遇上难处,谁帮你?
亲戚?
哼!”
二柱低着头,像个挨训的孩子,手里的斧头无意识地划拉着地面。
周围渐渐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秀兰急得直拽周益民的袖子:“十六叔,别说了……”
“不行!
今天非得让他长点记性!”
周益民不依不饶,“二柱,我问你,你表弟拿什么还?
粮食?
肉?
这年头,连自家口粮都不够,谁能还得起?”
二柱终于抬起头,眼眶通红:“十六叔,我错了。
当时就是抹不开面子……”
他转向秀兰,声音软下来,“秀兰,是我不好,不该冲你发脾气。”
秀兰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下来:“我不是舍不得那点肉,是怕你太实心眼,被人欺负……”
周益民见两人和好,这才消了气,哼了一声:“下次再这样,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他捡起鱼竿,冲围观的村民挥挥手,“都散了吧,有啥好看的!”
人群渐渐散去,二柱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十六叔,中午在家吃饭吧,我去河里抓条鱼……”
“免了!”
周益民白了他一眼,“好好跟秀兰过日子,比啥都强!”
说完,就拿上鱼竿往河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