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还有奉旨贪污啊!(求收藏,推荐,月票,追读)(1/2)
英国公府,内院暖阁。
中药的苦味儿混着炭火气,在暖阁里沉闷地盘旋。
英国公张惟贤半倚在紫檀木榻上,身上盖着厚实的锦被,脸色蜡黄,不住地咳嗽。
他刚灌下一碗参汤,勉强提起了几分精神。
这位老国公的身体本就不好,在蓟镇淋了雨,受了惊,回来后就病倒了。
他儿子张之极在家当孝子,伺候老爹,所以父子俩都没参加今日的望朔朝会。
榻前,成国公朱纯臣、定国公徐希皋、襄城伯李守锜、丰城侯李承祚、宣城伯卫时泰、抚宁侯朱国弼,以及张惟贤的长子张之极,围坐一圈,个个面色凝重。
窗外暮色四合,更添几分压抑。
朱纯臣那张胖脸上惯有的和气笑容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焦躁和惶恐。
他刚把今日望朔朝会上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那蒙古喇嘛绰尔济的哭诉、钱谦益和李邦华率众伏阙上书弹劾魏忠贤谋反、以及皇帝最后那句“知无不言,言者无罪”
的定调,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皇上最后说,望朔朝会就是给人说话的,言者无罪……”
朱纯臣的声音带着点干涩,他下意识地搓了搓肥厚的手掌,“所以,咱们在朝会上说的话,按皇上的意思,是不该有罪的。”
张惟贤闭着眼,又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整个身子都在抖。
张之极连忙上前,轻轻拍抚他的后背。
好半晌,张惟贤才缓过气,浑浊的老眼缓缓睁开,目光锐利地钉在朱纯臣脸上:“言者无罪……咳咳……说错话当然不要紧……可占田、占役、空额……咳咳咳……哪一样不是实打实的罪?
还有……”
他顿了顿,喘息着,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又落回朱纯臣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那个虎墩兔汗……怎么就那么巧,偏偏在这个时候之后,跑来问罪?
还指名道姓……咳咳……”
暖阁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朱纯臣那张瞬间变得惨白的胖脸上。
朱纯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张惟贤这老狐狸!
他什么意思?
他是在点我!
占田、占役、空额……这些罪,勋贵世家,九边将门,谁家没有?
法不责众!
皇上再狠,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抄家问斩!
顶多就是交田、交银子赎罪!
伤筋动骨,但根基还在!
可勾结蒙古,通番……这罪名就大了!
这是谋逆!
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而且……这事确实是他朱纯臣和魏良卿在暗中牵线搭桥促成的!
一旦坐实,皇上就有抄了他成国公府的罪名了!
朱纯臣的胖脸皮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陡然拔高: “虎墩兔汗的事儿还没完呢!
皇上把人家的使臣赶走了,人家能善罢甘休?
现在宣府、大同还欠着十几个月的军饷!
那帮丘八早就怨声载道了!
这要是察哈尔部的大军一压境,那帮饿红了眼的兵痞还不得炸锅?
朝廷要是不能把欠饷补上,那可如何是好?!”
他环视众人,胖脸上挤出一丝扭曲的“自信”
:“到时候,边关告急,皇上……还得靠咱们这些勋贵和将门去安抚弹压!”
张惟贤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诮,随即又被剧烈的咳嗽淹没。
他咳了好一阵,才喘息着道: “咳咳……什么话?
朝廷养我们这些勋贵干什么用?
咳咳……关键时刻,咱们得帮着皇上……咳咳咳……”
朱纯臣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抱拳:“老公爷高明!
正是此理!
我等世受国恩,值此危难之际,自当挺身而出,为君分忧!”
张惟贤吃力地挥了挥手,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成国公……老夫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咳咳……实在干不动了……明日……明日就去辞了提督京营戎政的差事……往后这京营……咳咳……就拜托你了……”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张惟贤整个人蜷缩起来,脸憋得通红。
张之极连忙上前扶住父亲,对众人道:“诸位叔伯,家父实在支撑不住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朱纯臣、徐希皋等人见状,只得起身告辞。
朱纯臣临走前,还特意对着榻上的张惟贤深深一揖:“老公爷好生将养,京营之事,纯臣定当尽心竭力!”
众人鱼贯而出,暖阁里只剩下张惟贤父子。
脚步声远去,张惟贤剧烈的咳嗽声也渐渐平息下来。
他靠在榻上,闭着眼,胸口起伏,但脸上的病容似乎褪去了几分。
张之极忧心忡忡地凑近:“父亲,您怎么样?”
张惟贤缓缓睁开眼,眼神锐利如鹰,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垂死之态?
他摆了摆手:“暂时还死不了。”
他挣扎着要起身,张之极连忙搀扶。
张惟贤走到书案前坐下,铺开一张素笺,提起了笔。
“父亲,您这是……”
张之极不解。
“写请罪的奏章。”
张惟贤头也不抬,声音沉稳。
“请罪?”
张之极大惊,“父亲,您何罪之有?”
张惟贤蘸了蘸墨,手腕沉稳地落下:“为父没罪,但是咱家的老辈吃太多了,得再交十三万亩军屯出去……把咱家在永平府的地,都交了!”
张之极如遭雷击,失声道:“父亲!
您这是……那可是咱家几代人的基业啊!”
张惟贤停下笔,抬眼看向儿子:“为你铺路!”
“铺路?”
张之极更加茫然。
张惟贤放下笔,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我本来以为,朱纯臣能接我的班,执掌京营,成为勋贵之首……现在看来……我这个提督京营戎政的位子,你有机会接了!”
张之极心头剧震:“成国公他……他怎么了?”
张惟贤眼中寒光一闪,做了个极其隐晦的杀头手势:“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勾结虎墩兔汗!
占地、占役、吃空额……这些,谁家都有,法不责众!
皇上再恼,顶多罚银罚田,革职留任,不至于动根本!
但勾结蒙古,通番……”
他顿了顿,声音冰冷:“这是谋逆!
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朱纯臣……他完了!”
张之极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发冷。
张惟贤重新拿起笔,语气不容置疑:“明日,待为父的请罪奏章送入宫中,你亲自去递牌子请见皇上。
态度要诚恳,多磕头,多流泪……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