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黄台吉,吞毒丸,套绞索(求月票,求订阅)
京师入了秋,夜里终于有了些寒意。
南城一所僻静院子里,就剩一间厢房还亮着灯。
侯兴国和范永斗缩在灯影里,惊魂未定。
范永斗一脸憔悴,还有点惊魂未定:“侯公子,京师……真的还有路子?东...
夜色如墨,十万大军在崇山峻岭间蜿蜒前行,火把连成一条赤红长龙,照得乌江两岸如同白昼。朱求桂骑于黑马之上,身披玄甲,腰悬宝剑,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前方起伏的山路。飞鹰营已先行一日,轻装疾进,沿途清道设哨;奋武军主力紧随其后,辎重车队延绵数十里,炮车、粮车、医帐、工匠营依次而行,秩序井然。
杨嗣昌策马靠近,低声禀报:“王爷,据细作回报,南阳一带流寇横行,李自成部将高杰率三万骑兵扫荡豫南,所过之处焚掠一空。朝廷驻军望风而溃,百姓多逃入深山。锦衣卫藏匿之地极为隐蔽,若无确切指引,恐难寻获。”
朱求桂点头,声音沉稳:“传令下去,每百人编为一队,沿路张贴‘奉旨救驾’榜文,广召义民带路。另派五十名精锐细作化装成游方道士、货郎,潜入各县乡里打探消息。凡能引我军至圣驾所在者,赏银千两,授千户之职。”
话音未落,前方忽有号角三响,斥候飞马来报:“飞鹰营前锋已于昨夜抵达思南府,击溃一股盗匪,俘虏中有一人自称曾为锦衣卫校尉,乃护驾突围之人!现已被押送前来,请王爷亲审!”
“快带上来!”朱求桂双目骤亮。
片刻之后,一名衣衫褴褛、满脸血污的男子被两名士兵搀扶至前。他抬头望见朱求桂,猛然挣脱搀扶,扑跪于地,嚎啕大哭:“镇南王!小人周显忠,原是御前锦衣卫力士,六月十九夜随陛下微服出宫……遭魏阉伏兵围杀,弟兄们死伤殆尽!我拼死护驾南逃,七昼夜不眠不休,终将陛下藏于南阳城外青峰庙中……如今粮尽水绝,贼兵日日搜山,只怕……只怕……”说到此处,泣不成声。
朱求桂亲自下马扶起此人,命医官为其裹伤,赐酒压惊。他凝视良久,沉声道:“你说陛下身边仅余十余人?可还记得随行官员姓名?”
周显忠抹泪答道:“有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御马监少监张永祥、鸿胪寺序班李守忠,还有两位贴身内侍……其余皆战死途中。”
朱求桂闭目默念,确认无误,随即转身拔剑指天:“诸将士听令!圣驾蒙尘,奸逆肆虐,此乃我朱家子孙誓死勤王之时!飞鹰营即刻提速,三日内必须抵达南阳境!奋武军日夜兼程,不得延误!若有敢言退缩者,立斩不赦!”
全军齐呼:“遵令!救驾!救驾!”
大军加速北进,沿途州县闻风震动。贵州巡抚闻讯,连夜遣使追来,恳请收回成命,称擅自兴兵恐遭朝廷问罪。朱求桂只回一句:“待我迎回天子,自然向陛下请罪。”使者哑然,只得返程。
七月初十,飞鹰营先锋突入湖南辰州,遭遇川军哨骑拦截。覃磊绍亲率三百铳骑兵发起冲锋,一轮排枪齐射,敌骑溃散。缴获文书显示,崔呈秀果然已奉魏忠贤密令,调集川军封锁湖广要道,名为剿匪,实则阻截西南兵马北上。
“果然不出所料。”杨嗣昌冷笑,“魏阉早知我会出兵,故布此局,欲以‘抗旨谋逆’之名,先发制人。”
朱求桂冷眼望北:“那就让他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军威。”
当夜,他亲拟《讨魏贼檄》,遣快马分送天下:
“窃闻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今逆阉魏忠贤,欺君罔上,擅权乱政,残害忠良,逼走贤臣,弑杀谏官,乃至伏兵截驾,欲断朱明宗庙之祀!天子孤悬于外,九庙震惊,四海悲鸣。本藩身为太祖之后,岂能坐视?特举义兵十万,北上救驾,清君侧,诛国贼!凡有同心者,无论军民夷汉,皆可来归。共扶社稷,再造乾坤!”
檄文所至,人心沸腾。湖南辰溪县令开城献粮,自称不忍见天子流离,愿倾全县之力助勤王之师。湖北施州卫指挥使暗中联络,愿为内应,切断川军补给线。更有无数民间义士自发组织乡勇,沿路设茶棚、供草鞋,只为让这支“朱家军”走得更快些。
七月十三,大军进入湖北境内。此时天气转热,山路湿滑,疫病初起。军中医官昼夜不停巡视各营,发放避暑药丸,清理水源。朱求桂下令:“凡病卒不得弃之荒野,须抬行随军医治。死者厚葬,记名归档,日后返乡祭奠。”此举令士气大振,人人感泣。
与此同时,前方战报频传:高杰率闯军主力逼近南阳,青峰庙一带已有流寇活动踪迹。而更令人忧心的是,魏忠贤竟派出东厂番子数百人,伪装成难民混入河南各地,四处散布谣言,称“镇南王实为借勤王之名,行篡位之实”,并伪造朱求桂与李自成结盟书信,张贴于城门之上。
“这是要毁我名声,断我道义根基。”朱求桂怒极反笑,“好一个魏老狗,临死还要拉天下陪葬。”
杨嗣昌皱眉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抢在流寇之前找到陛下。否则一旦圣驾落入贼手,无论真假,都将对我极为不利。”
朱求桂当即下令:“覃将军,你率飞鹰营精锐两千,舍弃辎重,每人双马轮换,星夜奔袭南阳!务必在高杰之前抵达青峰庙!我率主力随后接应,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天子!”
覃磊绍领命而去。当夜,狂风骤起,暴雨倾盆。山路泥泞不堪,马蹄频频打滑。然飞鹰营将士咬牙坚持,饿了嚼干饼,渴了饮雨水,困了趴在马背上打盹,硬是一日一夜奔袭三百里,于七月十六拂晓抵达南阳外围。
当地百姓见旗帜上有“朱”字,纷纷涌出相迎。一老农颤声告知:“青峰庙三日前已被一群黑衣人包围,似非流寇,倒像是官军打扮……庙中和尚逃出来一个,说里面有十几个伤兵模样的人,其中一人身穿黄袍,整日诵经祈福……”
覃磊绍心头一震:“定是陛下无疑!”
他立即分兵两路:一路由副将率领,虚张声势进攻东面,吸引敌军注意;自己亲率八百铳骑兵绕道西岭,趁晨雾未散之际突袭敌营。
战斗爆发得迅猛而短暂。那群黑衣人果然是东厂番子,人数约五百,装备精良,但多不善骑战。飞鹰营以火铳三段击轮番扫射,再以骑兵冲阵,不到半个时辰便将其全歼。庙中守僧打开山门,哭拜迎入。
庙堂之内,一位瘦骨嶙峋、胡须斑白的男子端坐佛前,身披破旧袈裟,面容憔悴却眼神清明。见官兵涌入,他缓缓起身,声音虚弱却威严:“尔等何人?擅闯佛门清净地?”
覃磊绍扑通跪地,泪流满面:“臣飞鹰营统领覃磊绍,奉镇南王之令,特来迎驾!陛下,您受苦了!”
那人怔住,眼中泛起泪光,良久才喃喃道:“终于……有人来了……”
消息以八百里加急飞传后军。朱求桂接到奏报时,正在帐中批阅军务。他双手颤抖,几乎握不住笔,猛地站起,仰天长啸:“苍天有眼!陛下尚存!”
全军欢腾,鼓乐齐鸣。朱求桂当即下令扎营整顿,严禁扰民,并亲自挑选五百亲兵护卫,日夜兼程赶赴南阳。
七月十八正午,朱求桂终于踏入青峰庙。他卸去铠甲,换上亲王礼服,步行入殿,在距天子十步之外跪下,三叩九拜,泣不成声:“臣朱求桂,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崇祯帝扶起他,仔细打量,叹道:“朕听闻你在西南练兵屯田,整肃吏治,本以为不过是藩王自保之举。没想到……没想到危难之际,竟是你挺身而出。你是真忠臣啊。”
朱求桂哽咽道:“臣不敢居功。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陛下为万民之主,若有闪失,臣纵万死不足以赎罪。”
君臣相对而泣,良久方止。随行太监王承恩取出玉玺与圣旨残卷,证明身份无疑。朱求桂立即安排御驾安置事宜,调拨精锐贴身护卫,同时发布安民告示,宣布天子安然无恙,不日将还京理政。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七月二十,卢象升遣使急至:北京九门紧闭,魏忠贤宣称“天子已在乱军中殉国”,立一宗室幼童为傀儡,改元“兴德”,自封“摄政王”,大肆清洗异己。内阁大学士钱龙锡、左都御史高攀龙等人被捕下狱,朝野噤若寒蝉。
更可怕的是,李自成已攻陷西安,张献忠进逼武昌,各地流寇纷纷打出“替天行道,铲除奸佞”旗号,实则各行其是,烧杀掳掠。百姓不知真假,只道皇帝已死,天下无主。
朱求桂召集众将议事,面色铁青:“魏阉竟敢僭越至此!此贼不除,江山必亡!”
杨嗣昌沉声道:“如今形势复杂。若贸然拥陛下还京,恐激怒魏党殊死反扑;若暂缓行动,则流寇坐大,民心涣散。依臣之见,不如暂留陛下于襄阳,由王爷以‘监国’名义总揽军政,整合湖广、四川、云南兵力,先平流寇,再清君侧。”
朱求桂摇头:“不可。监国之名易惹猜忌,且陛下健在,岂容他人代政?唯有尽快护驾入京,公开揭穿魏阉谎言,方可正本清源。”
“可京城已被控制,如何进去?”覃磊绍问道。
朱求桂冷笑:“正门进不去,就从偏门破。我不要朝廷准许,我要用炮轰开紫禁城的大门!”
他展开舆图,手指顺着长江划下:“我们顺江东下,取道九江、安庆,直逼南京。留都乃太祖陵寝所在,六部俱全,只要陛下现身,即可召集群臣,另立中枢。届时天下忠义之士必将云集响应,魏阉孤立无援,必败无疑!”
众人振奋。当下议定战略:
一、由奋武军主力护送陛下秘密转移至襄阳,暂居王府别院,对外宣称“养病”;
二、朱求桂亲率飞鹰营与水师东进,夺取长江水道控制权;
三、联络卢象升、左良玉、黄得功等将领,共举义旗;
四、命云南沐天波出兵四川,牵制崔呈秀部队;
五、继续派遣细作潜入北京,策反锦衣卫与三大营旧部。
七月二十五,大军启程东移。朱求桂最后一次跪别崇祯帝,郑重承诺:“臣此去,或胜或死,绝无二心。待扫清奸佞,迎您还宫之日,便是大明中兴之时!”
崇祯握住他的手,声音微弱却坚定:“朕信你。若能复我江山,将来社稷托付,亦无所吝。”
朱求桂重重叩首,起身离去,再未回头。
八月初三,飞鹰营攻克黄州府。守将原为魏党亲信,见大军压境,竟开城投降,献出粮草军械。朱求桂不予追究,反赐其参军之职,称“迷途知返,犹未晚也”。此举传开,沿江诸城多有动摇。
八月初九,水师与川军水营在夔门激战。凭借红夷大炮远程轰击,明军击沉敌舰十二艘,俘获八艘,彻底掌控三峡航道。消息传至成都,崔呈秀惊惧交加,急调陆军回防重庆,放弃对湖广的封锁计划。
与此同时,卢象升在保定起兵,打出“迎主还京”旗号,收拢溃兵两万,连克河间、沧州,逼近天津。魏忠贤大惊,急令京营主力北上镇压,京城防御顿时空虚。
九月初一,朱求桂兵临九江。当地知府犹豫不决,夜间被亲兵绑缚献城。朱求桂进城后,开仓放粮,安抚百姓,并在城头竖起一面巨幅黄幡,上书八个大字:“迎皇还都,清君侧!”
百姓围观,无不流泪称颂。
就在此时,北京传来惊人变故:大内禁军统领孙应元原为东厂爪牙,却被朱求桂派人秘密联络,许以太子太保之位,竟于九月初五夜发动兵变,率三千禁军攻入司礼监,斩杀李永贞,围困魏忠贤府邸。魏党仓促抵抗,但人心已散,三日内瓦解。魏忠贤服毒未遂,被活捉押往天牢。
九月初八,孙应元派人持血诏南下,恳请陛下速返,主持大局。
朱求桂览诏大喜,立即传令各军集结,准备护驾还京。
九月十五,襄阳方面传来消息:崇祯帝身体渐复,已能理事,亲笔写下《罪己诏》,痛陈多年怠政之失,宣布废除三饷,裁撤冗官,启用贤能,并册封朱求桂为“辅国大将军”,总督天下兵马,节制诸藩。
诏书传到军中,三军欢呼,声震云霄。
十月十一,朱求桂率二十万大军护驾北上。沿途百姓焚香夹道,孩童跪拜,老人洒泪。山东德王、江西益王相继率护卫来会,山西晋王遣使请罪归附。李自成闻讯,暂缓东进;张献忠退回湖广山区,不敢轻动。
十二月初八,銮驾抵达北京城外。新任顺天府尹开城迎驾,九卿百官跪迎十里。朱求桂全身披挂,骑马护于御辇之侧,神情肃穆。
当崇祯帝重新踏上紫禁城午门台阶时,天空忽然放晴,冬阳破云而出,金光洒满宫阙。
朱求桂伫立阶下,望着那抹久违的明黄身影步入大殿,久久不动。
他知道,这场风暴尚未结束。魏党虽除,流寇未平,边疆动荡,财政枯竭。但他更知道,从这一刻起,大明有了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而他,朱求桂,不再是那个偏居西南的镇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