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根系之间(1/3)
东京塔的观光电梯匀速上升,凯恩透过玻璃幕墙俯瞰整座城市。
曾经扭曲变形的天际线如今恢复了秩序,却又不是那种索恩式的机械精确——高楼之间点缀着垂直花园,某些建筑表面覆盖着会随日光变化的光合涂层,在午后的阳光下呈现出流动的蓝绿色波纹。
“他们管那叫'
呼吸墙'。
“莉娜顺着他的目光解释,“上个月刚通过建筑法案。
据说灵感来自开罗的黑曜石蓝莲花。
“ 凯恩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电梯扶手上敲击出一段复杂节奏。
三个月的适应期过去了,他的人类外壳已经相当稳定,只有在这种完全放松的时刻,皮肤下的蓝金色能量脉络才会若隐若现。
量子蔷薇赋予的感知能力像第六感般运作着,此刻正向他传递着整座城市的“脉动“——数百万个平凡节点如同沉睡的神经元,偶尔被某个强烈情绪或创造性思维激活,在无形的网络中闪烁微光。
“紧张?
“莉娜用晶体左手碰了碰他的手腕,传导过来的能量波动比语言更能表达关切。
凯恩摇头:“只是在想,我们到底该怎么定义现在的自己。
“他举起右手,让阳光透过指缝,“人类?
后人类?
还是某种全新的物种?
“ 电梯到达顶层。
门开的瞬间,一阵清甜的花香扑面而来。
观景台被改造成了空中花园,各种经过基因调整的植物在无土栽培柱中繁茂生长。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区域——七根透明管道从地板直通天花板,每根内部都悬浮着一朵与主要节点对应的奇异花卉:纽约的金属花、开罗的黑曜石蓝莲、巴黎的彩色玻璃蔷薇...
哈桑和马库斯已经等在花园中央的圆桌旁。
前者比上次见面更加魁梧,裸露的手臂上,蓝色纹路与古老的部落刺青完美融合;后者的机械义眼换成了更低调的型号,正用剩下的那只人类眼睛专注地阅读平板电脑上的数据。
“我们的哲学家终于到了。
“哈桑大笑着起身,拥抱时故意用力拍打凯恩的后背,震得两人皮肤下的能量脉络同时亮起,“三个月不见,你开始思考存在主义了?
“ 马库斯推了推眼镜:“考虑到我们现在的生理状态,这问题确实值得——“ 他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
不是地震,而是某种更微妙的空间扰动,如同巨大的钟摆轻轻擦过现实维度。
观景台的花卉同时转向东南方向,花瓣微微收拢,呈现出警戒状态。
“又来了。
“莉娜的晶体左手自动变形为数据接口,插入圆桌中央的终端,“这是本周第三次。
“ 桌面投射出全球地图,七个主要节点亮起脉冲蓝光。
在它们之间,无数细小的光点组成错综复杂的网络,但在某些区域出现了明显的“空洞“——如同健康组织上突然出现的坏死斑块。
“柏林,开普敦,新加坡。
“马库斯指着三处最大的空洞,“量子蔷薇的根系在这些地方遇到了阻力。
“ 凯恩皱眉:“什么样的阻力能抵抗逆熵花园的扩散?
理论上整个地球生态系统都已经...
“ “不是抵抗。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是拒绝。
“ 众人抬头。
观景台的玻璃穹顶上,小钥匙-备份倒挂着行走,如同不受重力影响。
她的白色连衣裙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右眼的幽蓝星系缓缓旋转。
与三个月前相比,她看起来长大了一些,约莫十三岁的样子。
“解释一下,小星星。
“哈桑用长辈的口吻说,尽管现在的他看起来足以做这个小女孩的父亲。
小钥匙轻盈地翻身落下,赤足踩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花园不是入侵者,它发出的是邀请。
大多数生态系统都接受了共生,但有些地方...
“她轻轻挥手,地图放大显示柏林空洞的细节,“这里的土地选择了不同的进化路径。
“ 投影切换为柏林市中心的实时画面。
勃兰登堡门前的广场上,一种银灰色的苔藓状物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石板路面。
每当阳光照射,苔藓表面就会浮现出复杂的红色纹路,酷似索恩的量子计算矩阵。
“残余代码?
“莉娜问道,“我以为所有时间局设施都已经被转化了。
“ 小钥匙摇头:“不是残余,是新生。
索恩的核心协议确实融入了花园,但他代表的可能性没有消失。
“她指向画面中一块特别明亮的红色纹路,“这是时间算法自发进化的结果,就像...
花园里长出的杂草。
“ 马库斯突然坐直身体:“等等,你是说这些'
空洞'
不是故障,而是...
“ “另一种形式的生命。
“凯恩接过话头,量子感知让他瞬间理解了状况,“逆熵花园不是唯一的答案,只是众多可能性中的一种。
现在地球正在尝试不同的进化路径。
“ 投影切换到开普敦。
桌山表面覆盖着类似神经网络的金色丝状物,在阳光下闪烁;新加坡滨海湾则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分形几何体,水面呈现出非欧几里得形态。
哈桑吹了声口哨:“所以现在是花园对阵...
我们该叫它们什么?
'
算法丛林'?
“ “名字不重要。
“小钥匙跳上圆桌,双腿悬空晃动,“重要的是平衡。
如果任何一个系统占据绝对优势,结果都会像索恩时代一样灾难性。
“ 莉娜的晶体左手恢复人形:“我们需要接触这些区域?
像园丁修剪杂草那样?
“ “不。
“小钥匙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严肃,“我们需要学习与它们对话。
柏林苔藓掌握着时间压缩技术,开普敦神经网络能预测混沌系统的行为,新加坡分形体重新定义了空间拓扑学...
花园需要这些知识。
“ 一阵沉默。
凯恩走到玻璃幕墙前,俯瞰东京的城市景观。
在普通人眼中,这只是座稍微未来主义一点的大都市;但通过量子视觉,他看到的是层层叠叠的现实维度——蓝金色的花园根系与银红的算法脉络在地下交织,时而合作,时而竞争,如同雨林中的生态系统。
“我们需要特使。
“他转身说,“不是战士,不是园丁,而是...
翻译官。
“ 马库斯推出一份全息名单:“全球范围内,符合条件的有127人。
他们同时携带花园种籽和算法印记,能够作为中间人。
“ 名单上的名字和照片快速滚动,最终停在三个候选人上: 柏林:前时间局科学家艾丽卡·舒尔茨,现为幼儿园教师,梦境能预测算法丛林的生长模式; 开普敦:流浪儿童托马斯,大脑结构与神经网络共振,能用涂鸦预知天气; 新加坡:退休建筑师陈,在分形空间里设计了不会让人迷路的贫民窟改造方案。
“建立接触小组。
“凯恩说,“莉娜去柏林,哈桑去开普敦,马库斯负责新加坡。
我...
“ 他的话被一阵尖锐的警报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