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递？

世界发生的某种改变，生活在这世上的相对敏感一些的生灵会有所感应？

颤栗？

这便是所谓的，世界在说话？

鲁格抑制住飘散的思维，看向一旁的玛哈玛。

外面的街边上满是驻足的感叹着神迹的人们，一些人在见到旁人停下脚步，便也努力眺望，在目睹奇景后便跪在路边祈祷着。

“你说，他们能感受到吗？”

鲁格看着近处的那条街，轻声地说道。

“应该是感应不到的，我也只能感受到一点，也许精神力更强大的巫师大人们，会有一些明显的感应。”

玛哈玛低声道。

鲁格仰望着那缓慢坠落的一角，忽然有一个词在他脑中蹦了出来。

垃圾窟？

垃圾场？

原本世界不是这个样子，在无数年的衍变中，地窟世界实际是一个巨大的没有边际的垃圾窟。

鲁格想起了那个下午，在老伦瑟药剂店闲聊时的一句话。

还有那个所谓的罪人与囚牢的说法。

那是在繁星城时听闻的对于地窟世界一种论调。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眼前这算是什么？

囚室来了新狱友吗？

垃圾堆里，来了新的小垃圾？

这东西没有撞破穹顶，而是破空而来，就像展开空间门一般，撕破了虚空撞了进来。

是最高议会护住了穹顶吗？

鲁格看着那越来越大的所谓的世界碎片。

“不知玛哈玛阁下，有没有听说过地窟世界与垃圾窟的故事？”

鲁格说。

话题的跳跃，让玛哈玛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大块头认真地思索了片刻。

“我知道你的意思，关于地窟世界的传言……虽然我没有听过你提到的这个说法，但我的老师倒是说过，那是在很多年前，”

玛哈玛沉声说道，“我的老师只说过一次，但我一直记着，他说地窟世界……是一个墓地，当时的我还无法理解，后来在追问中才知晓，老师所说的墓地，是世界的墓地。”

两人说着，一同望向天边的奇景。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已经毁灭的世界？”

鲁格遥望着那奇景，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亲眼见到这种场面，一个世界的毁灭，一个世界的碎片。

玛哈玛摇了摇头。

“我也是那样说的，虽然不是用毁灭这个词，但我的老师纠正了我，他说是死亡的世界，不是毁灭，也不是破灭，是死亡，真正的死亡。”

玛哈玛沉声说着，在提到老师所言时，会格外的郑重。

“老师还感叹过，说能安葬之人，都是幸运的……至少能留个残缺的尸体。”

玛哈玛说着耸了耸肩。

“毁灭与死亡？”

鲁格喃喃自语。

“在当时那种语境，我认为老师所指的应该就是死掉的世界，当然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大块头再次耸肩，像一面会起伏的墙。

鲁格低头扫到腰间的培育袋，眉头微微挑起。

毁灭与死亡的区别。

也许他知道了，那位素未谋面的玛哈玛的老师，为什么要纠正这个大块头，那位老师所言的死亡与毁灭，其中的区别。

他想到了这次短暂的深渊之行，他远离那道缝隙时的回望。

那是下意识地，想看一眼当初倒塌成废墟的城堡。

他还记得和那位美艳的有学识的魅魔学者一起逃出城堡的场景，还记得那个魅魔在他面前，包括那枚在最后一刻作为礼物丢过来的戒指，一起化为难以言明的碎渣，化作灰尘的场面。

鲁格大胆的猜测。

世界的毁灭，是可以逃的，是可以远走的，但世界的所谓的死亡，则很难逃离，或者说是注定的无法逃离，在世界死亡的那一刻，也许结局便已注定，哪怕是那个世界中较为特殊的强大的个体，也只是在拖延走向与自己世界相同结局的脚步。

此为死亡。

此为世界的墓地。

这大概就是玛哈玛的那位老师，那位巫师大人，想要表达的内容。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尸体又代表着什么，那位巫师大人意有所指，落在墓地，即所谓的安葬，是指能够幸运的落到地窟世界中的破碎世界，死亡世界的残躯可以继续存在吗？

那包括上面的生灵吗？

它们也是世界的一部分？

那么，魅魔学者他们的城堡，如果不是落入深渊，而是落在了地窟世界，是不是现在还可以留存呢？

当然，魅魔学者他们的命运，他们本身就是一些特殊的先祖逃离了深渊后繁衍的恶魔，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

地窟世界的力量如此强大吗？

能够让死去世界的一部分，得以留存。

或者说，是接纳它们，接纳死去世界的残躯，让其成为地窟的一部分，所谓的安葬。

鲁格又想到了深渊。

也许深渊也足够强大，那是魅魔学者一行人的目标，但由于他们的先祖，一群奇特的恶魔，曾经背离了深渊，所以他们再次回到祖地，苟延残喘数百年，也并没有被接纳。

“深渊与地窟世界哪个强大一些？”

鲁格随口说道。

玛哈玛终于收回视线，古怪地看向他。

“你的问题让我想起我十岁的时候。”

玛哈玛开口展现了他低沉的嗓音。

“是无知？”

鲁格好奇道。

“不，是足够的跳跃，足够的稀奇古怪……”

玛哈玛说。

“那么答案是什么呢？

尊敬的玛哈玛阁下。”

鲁格微笑道。

玛哈玛再次将视线放远，遥望着天边的奇景。

“那种问题如果有答案，只会有一个答案，地窟世界是无与伦比的，是超出所有生灵想象的，”

玛哈玛抬起拳头，在面前握紧发出一阵噼啪声响，“而且，地窟世界强大与否，不取决于地窟世界，不取决于虚无缥缈的世界意志……而是取决于我们，取决于不断进步的巫师。”

硕大的拳头，一连串的声响，清脆又沉闷，就像玛哈玛脸上的自信。

渺小的巫师学徒涌现出与之不相符的气势，由此可见那份自信的来源并非全是他自己，而是他对于巫师的认同，是巫师的世界中那些听闻或为听闻的伟岸的身影，让他不由得有了这份自信。

鲁格看在眼中，能够感受到这个大块头言语中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