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我从莫斯科来……(1/2)
第二天晚饭后,莱昂纳尔、莫泊桑等人并没有再去河中央的小岛,而是齐聚在左拉先生梅塘别墅顶层的书房里。
这里除了有一张巨大的橡木书桌之外,最引人瞩目的,便是花费1200法郎砌成的石头壁炉。
壁炉上方的墙上,则镌刻着左拉的座右铭??
“无一日不写一行”
。
莱昂纳尔看到这行字就向左拉先生竖起了大拇指:“爱弥儿,你的勤奋令我感到羞愧!
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把这行字刻在我家的壁炉上......”
虽然不知道莱昂纳尔为什么对这句座右铭格外关注,但左拉还是得意地笑了起来。
等众人都落座,端起了酒杯,点着了雪茄或者香烟,几道目光都集中在了莫泊桑身上。
轮到他讲故事了。
莫泊桑将酒杯放到一边,站了起来,踱步到书房正中央,用一种充满情感的声调开口了:“朋友们,爱弥儿的故事悲壮、深沉。
而我的故事,或者有那么些不太一样。
它的主人公,是一个妓女,一个浑身上下圆滚滚、胖得要流油的妓女………………”
莫泊桑刚说完这句话,左拉、于斯曼人就露出“果然如此”
的神色,并且促狭地笑起来。
亨利?
塞阿尔甚至鼓励了一句:“居伊,这是你最擅长的??
我对这个故事更加期待了。”
只有莱昂纳尔微笑不语,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酒杯,静静等待世界名作的诞生。
莫泊桑虽然老脸一红,但很快恢复了正常,继续讲述了下去,语调时而带着讽刺的轻快,时而转为沉重的压抑: “......
鲁昂陷落了。
城里弥漫着失败和恐惧的臭味。
一辆获准离开占领区、前往勒阿弗尔的公共马车,成了十个人逃离地狱的希望方舟。”
“马车上的乘客包括葡萄酒批发商‘鸟’和他的太太,大商人加莱?
拉马东先生夫妇,吕贝尔?
德?
巴莱维伯爵夫妇,民主党人格尔诺瑞,两个修女………………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们都是地方上最体面的一群人。”
随着莫泊桑的讲述,一个车厢里的小社会被活灵活现地勾勒了出来。
这些人包含了法国当时所谓的「上层社会的主流群体??
豪商、贵族、政客、教士(修女)。
莫泊桑的语气突然拔高:“但是,一个妓女,一个过早发福、胖得流油,就连手指头都丰满得很的妓女,也出现在这辆马车的车厢里,就坐在格尔诺瑞的旁边……………”
莫泊桑详细描绘了这位妇女的样貌,从“丰满得要从裙袍里挤出来的胸部”
“像红苹果又像盛开的芍药的脸蛋”
,到“乌黑美丽的大眼睛”
“小巧妩媚的嘴”
,最后才说出她的绰号:“羊脂球!”
在一旁的于斯曼听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冒失地打断朋友的叙述,好奇地问他:“这位美丽动人的姑娘你在哪儿嫖......
遇到的?
我怎么没有见过?”
莫泊桑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我虚构的......
好了,我继续讲了。”
接下来就是《羊脂球》里极为反差,也极为讽刺的一段??
车厢里的正人君子和他们的太太们,以及两个修女,都纷纷表达了对“羊脂球”
的鄙视;
但是当他们饥肠辘辘,而“羊脂球”
又从拿出一篮丰盛的食物,并慷慨地邀请他们一起用餐时,这些道貌岸然的“体面人”
,仿佛忘记了自己刚刚的姿态,毫无心理负担地开始大快朵颐,把一整篮的食物吃了个精光。
在莫泊桑的生动描绘中,“羊脂球”
的朴素、善良,与“体面人”
的虚伪、无耻,在这段叙述当中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这显然还不足以展现法国「上层社会」的丑陋一面。
莫泊桑依旧在娓娓道来,但声调却变得冷酷起来:“......
然而,马车在托特镇被一名傲慢的普鲁士军官扣留了。
原因?
很简单,也很无耻??
他看上了羊脂球,暗示要她?
陪伴’一晚,否则全车人都别想走。”
令所有人??
包括故事里的“体面人”
们,与在书房里听故事的绝大部分人??
意外的是,“羊脂球”
愤怒地拒绝了,她虽然身份低微,但也有她的尊严和爱国心。
体面人们最初的“义愤”
很快被焦虑取代。
行程耽误意味着损失金钱,意味着风险!
一天,两天.......
劝说的车轮战开始了。
先是精明的鸟太太用“牺牲小我”
的国家大义游说;
接着伯爵夫人现身说法,暗示贞操在“崇高目的”
前不值一提;
连两位修女也搬出了《圣经》里妓女喇合的故事,暗示为了“大家”
的利益而“献身”
是会被上帝原谅的…………… 莫泊桑的语气低沉下来,充满了愤怒:“羊脂球’孤立无援,她的愤怒和坚持在众人合力的“劝说”
下土崩瓦解。
她屈服了,为了这群‘体面人”
。
第二天,马车终于获准通行。
‘体面人’们如释重负,喜气洋洋。
他们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食物,在车厢里大快朵颐,谈笑风生,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人看‘羊脂球一眼,没有人给她哪怕一小片面包。
她蜷缩在角落,又冷又饿,屈辱的泪水无声滑落。”
就像昨天的左拉一样,莫泊桑给这个故事加上了一个更为讽刺的结尾- “格瑞诺尔哼着《马赛曲》 ‘对祖国神圣的爱, 请支援和指引你们的复仇之手, 自由,亲爱的自由, 请和他的保卫者一同战斗……………… 其我旅客们也跟着哼了起来。
羊脂球一直在哭泣,没时在两节曲调的间隙,会传来你的一声呜咽。”
故事戛然而止,书房外一片死寂。
有没掌声,只没轻盈的呼吸声和窗里塞纳河的流水声。
于斯曼的故事带来的是是悲壮,而是冰热刺骨的寒意。
它将法国“体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