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孤儿寡母(1/2)
火云洞内,一片狼藉。
碎裂的玉器、翻倒的桌椅散落在地。
铁扇公主坐在唯一完好的石凳上,云鬓散乱,艳丽的脸庞泪痕未干,月白罗裙的袖子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雪白的手臂。
她咬着唇,眼神里既有屈辱,又有无...
陈光蕊驾云而行,眉宇间沉静如水,但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符。
那枚由兜率宫直传、象征弼马温职权的印信,此刻正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黄风怪体内刚刚觉醒的御灵之力。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身旁的两个童子??
金炉与银炉,依旧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像极了当年兜率宫里偷吃丹药后还装模作样的小道童。
“你们老祖……当真没别的交代?”
陈光蕊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融进云海。
金炉童子一愣,随即摆手:“没有没有!
老祖只说‘送去便是’,其余一句未提。”
银炉却偷偷瞄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陈光蕊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他知道,太上老君从不说尽的话,往往藏在沉默里。
那枚玉盒中的丹药,看似是助黄风怪掌控天马之用,实则另有玄机??
御灵通犀丹不仅能强化对灵兽的统御,更能在特定条件下反向追溯持有者的神魂波动,形成隐秘的“心印”
。
换句话说,只要黄风怪动用这股力量,兜率宫那边便能感知一二。
这是信任?
还是监视?
他不置可否。
眼下局势如棋局,每一步都需谨慎落子。
李天王表面奉旨行事,实则早已被佛门渗透;奎木狼身陷轮回劫狱,生死不明;而他自己,刚接下这“弼马温”
的虚职,名义上统领御马监八百天驹,实则是被架在火上烤的替罪羊。
“爹。”
糖生忽然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脸绷得紧紧的,“你说……师父真的不会管咱们了吗?”
陈光蕊低头看他,眸光深邃如古井。
五百年前,那个齐天大圣敢掀翻南天门,打得十万天兵溃不成军。
可如今呢?
花果山香火鼎盛,猴子猴孙满山嬉戏,他坐在水帘洞前喝着仙茶,听着小妖们讲凡间趣事,再也不会轻易拔出金箍棒。
因为他怕了。
不是怕死,而是怕失去。
一旦出手,便是与整个天庭为敌,与佛门正面相撞。
那一战若起,花果山必成焦土,群猴难逃屠戮。
所以他选择了退让,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做一个“安分守己”
的斗战胜佛。
可这份安分,却是以背叛旧友为代价。
陈光蕊轻轻叹了口气,将儿子揽入怀中:“你师父……也曾是个不怕天的人。
只是后来,天压得太久,他也累了。”
糖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又抬头:“那我们就不怕吗?”
“我们当然怕。”
陈光蕊望着远方渐显轮廓的南天门外城楼,冷峻巍峨,金光缭绕,“但我们不怕输,只怕不战而降。”
话音未落,前方云层骤然裂开,一道金光自天门射下,化作九重阶梯,直通云端殿宇。
一名披甲天将立于阶首,手持长戟,面覆寒霜。
“托塔天王有令:新任弼马温陈光蕊,携子及随从,即刻入殿觐见。”
声音洪亮如钟,震得四周云气翻涌。
黄风怪冷笑一声,袖袍一抖:“好大的排场,莫非还认为自己真是三界统帅?”
陈光蕊抬手制止他多言,只淡淡道:“走吧。”
四人踏上金阶,步步登高。
每迈进一步,便有一道神识扫过身躯,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看个通透。
待至第九阶尽头,一座白玉大殿赫然矗立,匾额上书三个大字??
**凌霄外殿**。
并非真正的凌霄宝殿,却是李靖专设的议事之所。
殿内香烟袅袅,李靖端坐主位,左手持塔,右手按膝,神情肃穆。
其旁立着哪吒三太子,脚踏风火轮,混天绫缠臂,眼中精芒闪动,显然已非昔日顽童。
“参见天王。”
陈光蕊躬身行礼,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
李靖微微颔首,目光却越过他,落在黄风怪身上:“这位……便是那位曾搅乱小须弥山的黄风大圣?”
黄风怪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獠牙:“不敢当‘大圣’二字。
不过是一介散修,偶因仇怨斩了个菩萨,算不得什么功劳。”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哪吒眉头一皱,手已按上乾坤圈。
李靖却不怒反笑:“好胆识。
佛门之人虽慈悲为怀,却也容不得如此放肆之语。
你既敢杀灵吉,想必已有赴死之志?”
“死?”
黄风怪哈哈大笑,“我黄风活到今日,从不知‘怕’字怎么写!
倒是天王您??
掌兵百万,位列仙班,为何反倒处处受制于人?
连一个奎木狼的冤屈都不敢查?”
“放肆!”
哪吒怒喝,混天绫瞬间燃起赤焰。
“住口。”
李靖抬手止住儿子,目光如刀,“陈光蕊,你带此人来,意欲何为?
莫非想借他之手,挑战天规?”
陈光蕊平静道:“卑职不敢。
但卑职以为,奎木狼乃天庭旧将,纵有过错,亦应明正典刑,而非悄无声息打入轮回,连申辩之机都不给。
此事若传扬出去,岂不让天下将士寒心?”
“寒心?”
李靖冷笑,“你可知奎木狼所犯何罪?
他私放十八层地狱囚徒三百余众,其中包括七名佛门叛逆、两名妖族余孽,更有……玄奘取经途中本该度化的‘业障之魂’!
此等行为,已触犯三界律令,若不严惩,天纲何存?”
“可那些魂魄……”
糖生突然插嘴,稚嫩的声音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他们根本不是什么业障!
他们是被强行拘押的凡人冤魂!
我亲眼看见他们在地府哭喊,说他们本该投胎,却被强行锁在忘川河底,日日受噬魂虫啃咬!”
李靖瞳孔微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