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军令(1/2)
托塔天王李靖的行营扎在南天门外一片开阔的云台上。
此刻的云台,早已不复往日的清静,变成了一个巨大喧嚣的兵站。
旌旗猎猎作响,遮天蔽日。
身着各色甲胄的天兵天将排成阵列,甲叶碰撞声汇成一片冰冷的金属潮...
李靖的目光在孙悟空身上停留片刻,随即冷哼一声:“齐天大圣?
你虽曾闹过天宫,但如今也不过是戴罪之身,受封虚职,凭什么插手天庭军务调度?”
孙悟空咧嘴一笑,金箍棒轻轻一挑,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雷光隐现:“俺老孙凭的是拳头!
谁若不服,大可上来试试!”
陈光蕊却抬手制止:“小圣不必动怒。
今日来此,并非要与天王争一时高下,而是要厘清权责,归还本属御马监的印信。”
他语气平和,却字字如钉,嵌入虚空,“天王若真为天庭着想,便该明白??
兵权不可私有,职权不可久占。
否则,今日你能代管御马监,明日他人便可代管天王之位,岂非乱了纲常?”
李靖脸色铁青,手中玲珑宝塔嗡鸣不止,仿佛感应到主人心绪激荡。
他死死盯着陈光蕊,忽然冷笑:“你说得轻巧。
那第二枚印信,关系十万战骑调动之权,一旦落入无能之手,战时贻误军机,你担得起这罪责吗?”
“我担不起,天律担得起。”
陈光蕊不退反进半步,“若有失职,自有监察司查办,玉帝裁断。
但眼下,印信归属分明,职责清晰,天王拒不交还,才是真正的渎职!”
武曲星君眉头紧锁,低喝:“陈光蕊!
你莫要逼人太甚!”
“非我逼人,是制度不容践踏。”
陈光蕊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卷玉简,展开于空,“此乃《天庭官制?
御马监篇》,明载:‘御马监设主官一人,副使二人,掌天下龙驹天骥,统战骑调度,凡兵符印信,皆由主官执掌,协以兵部备案。
’”
他指尖一点,玉简上浮现出一道金纹,“而据《交接录》记载,前任主官陨落后,印信应移交新任,然三百年前至今,第二印始终滞留天王府,未登天籍簿册。
请问天王,这是何故?”
李靖沉默。
武曲星君欲言又止。
半晌,李靖才沉声道:“那是因为……当年妖族作乱,战事紧急,玉帝特许我暂代统御,以防权柄分散。”
“可有诏书?”
陈光蕊问。
“这……”
“可有备案?”
“战时从权,未必一一记录。”
“那就是没有。”
陈光蕊合上玉简,声音陡然转厉,“既无诏书,又无文书,更无备案,天王凭什么说那是‘暂代’?
分明是久占不还!
若人人效仿,今日张三以战事为由夺权,明日李四以边患为名擅政,天庭岂不成了一盘散沙?”
天空骤然阴沉,乌云翻涌,仿佛天地也在回应这一声质问。
孙悟空看得眉飞色舞,忍不住拍腿大笑:“痛快!
这才是读书人的狠话!
比打打杀杀还让人头皮发麻!”
武曲星君脸色难看至极,怒斥:“你一个小小文官,竟敢当面指责托塔天王违制?
你可知他手中掌控多少兵马?
多少神将听令?”
“我知道。”
陈光蕊淡淡道,“正因知道,才更要今日讨回印信。
权力越大,越需约束;职位越高,越应守法。
若连李天王都不受制约,那天庭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话音落下,四方寂静。
连风都停了。
李靖双目如刀,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看似温润如玉、实则锋芒毕露的男人。
他忽然笑了,笑声低沉而冰冷:“好……好一个陈光蕊。
你以为,仅凭几句条文,就能从我手里拿走兵权?”
他猛然举起玲珑宝塔,塔身九层光芒大作,一道金色结界瞬间笼罩整座府邸:“这印信,关乎天庭安危,绝不会轻易交付!
除非??
玉帝亲降旨意,命我交出!”
陈光蕊神色不变:“既然如此,那我便上奏玉帝,请天庭律司彻查此事。
若天王无诏而掌兵符,按《天律?
僭越篇》,当削爵夺权,贬入雷泽囚禁千年!”
“你敢!”
李靖怒喝,塔中金光暴涨,直冲云霄。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悠悠钟响。
紧接着,祥云铺展,仙乐飘渺,一队白鹤引路,七十二玉女捧香,中央一辆九龙撵驾缓缓降临。
撵上端坐一位老者,银须垂胸,手持拂尘,双目微闭,气息如渊似海。
“太上老君!”
三人齐声惊呼。
老君睁开眼,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陈光蕊身上:“你所求之事,贫道已知。”
陈光蕊躬身行礼:“弟子不敢妄为,唯求正名分、归职权,以全天规。”
老君点头:“你之所言,合乎天律。
那第二印信,确应归御马监执掌。”
李靖脸色剧变:“老君!
此事涉及军机,岂可儿戏?”
“非是儿戏。”
老君拂尘轻挥,“当年玉帝允你代管,乃因战乱未平。
如今三界安宁,妖魔伏首,旧制当复。
况且……”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向陈光蕊,“此人乃‘载道之器’,得天授体,掌御马监,正是天数使然。”
李靖嘴唇微动,还想争辩,却被老君一眼制止:“莫再执迷。
若你执意抗命,贫道唯有上报玉帝,启动‘天宪追责’程序。
届时,不仅是印信,便是你这天王之位,也难保全。”
空气凝固。
良久,李靖终于低头,咬牙道:“罢了……我交。”
他伸手入怀,取出一枚古朴铜印,通体暗金,印钮雕作奔马之形,四周铭刻符文,隐隐有龙吟之声传出。
“此印自三百年前由玉帝亲赐,交予我代为执掌,从未离身。”
李靖声音低沉,“今日交出,望你莫负天庭重托。”
陈光蕊双手接过,只觉一股浩然之力涌入经脉,仿佛万马奔腾于体内,血脉为之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