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一切照旧
夜色已深,天庭的云雾都仿佛沾染了墨色。
陈光蕊还在思索,究竟是回自己的住处好一些,还是直接去御马监好一些。
虽然手中有了九转金丹,但炼化它需要绝对的安静和一段不短的时间。
他捏着葫芦,眉头微蹙。
他那临时居所位置虽僻,却非完全无人打扰。
御马监若有急务通传,或是天庭例行点卯,总免不了要分心应付。
更何况,保不齐武曲星君之类人物还会突然造访。
思虑片刻,他驾起云头,径直飞向了御马监。
御马监大门依旧宏伟肃穆,此刻已点起了天灯。
走进门内校场,却见两个熟悉的身影还在那里踱步,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正是丁丑和吉勇,两人一见到陈光蕊的身影,立刻换上一副热忱关切的表情迎了上来。
“大人回来了!”
丁丑瘦高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担忧, “今日点卯未见大人前来,我二人心中实在不安。
大人若有什么难处或是吩咐,尽管开口便是,我等必定尽心竭力为您办妥。”
吉勇也在一旁点头附和,敦厚的脸上满是诚恳, “是啊大人,您别跟我们客气。
这御马监事务虽繁杂,但多个人分担总归轻省些。”
陈光蕊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歉意,他揉了揉额角, “有劳二位挂心了。
非是什么难处,只是......”
他叹了口气, “这新职交接,千头万绪,压力颇大。
加之修行上亦遇到些瓶颈,今日......
实是心神不宁,故而闭门静坐了一日,想理清思绪,调整状态。
怠慢了差事,真是惭愧。”
丁丑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量,脸上的笑容却更殷切了, “大人不必如此!
修行事大,公务固然要紧,但大人的根基更要紧。”
他凑近半步,低声道,“方才大人未来,我与吉勇商量,今日下职得晚,正好备了些酒菜想着解乏,不知大人是否赏脸?
也当是我二人为大人接风洗尘,喝两杯小酒,放松放松,正好纾解一下胸中苦闷。”
吉勇连忙接口, “对,对,小酒小菜,不耽误事。
大人操劳了一天,喝点酒也能安神。”
陈光蕊看着两人那热切又不容推拒的眼神,又看了看暗沉的天色,脸上显出几分犹豫,最终点点头,声音温和了几分, “二位如此盛情,光蕊若再推辞,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也好,那就叨扰了。”
丁丑和吉勇顿时眉开眼笑,殷勤地将陈光蕊引至监内一处布置还算雅致的小厅。
桌上果然摆了几碟精致的天庭小菜,一壶散发着清冽香气的仙酿也已温好。
三人落座。
丁丑麻利地给陈光蕊斟满酒,吉勇则熟练地布菜。
酒过三巡,菜肴也浅尝了一些,丁丑放下酒杯,再次诚恳地开口, “大人,您初来乍到,不必事必躬亲太过操劳。
方才您说心神不宁,依我看,监内寻常事务自有规程惯例,不妨就交予我二人先行处理?
我们在此多年,人头熟,事务清,大人只管修行理事,我等但凭差遣,绝无二话。”
吉勇也拍着胸脯保证,“大人放心!
有我们在,定让大人省心省力!”
丁丑补充道,“是啊大人,您贵为弼马温,坐镇中枢即可。
凡有所命,我二人定当全力以赴,替大人分忧。”
陈光蕊端着酒杯,听着他们这番恳切的“表态”
,目光在两张看似忠厚的脸上缓缓扫过,似乎在认真考虑。
心中则在腹诽,如果我现在问他们,这个弼马温究竟是个多大的官,他们会不会像忽悠猴子那样,说这是个不入流的小官?
厅内气氛正酣。
陈光蕊手中的酒杯微微晃动着,眼神似乎有些迷离,说话也开始带着点拖沓的尾音, “好……………”
他像是突然下定了一个决心,重重地放下酒杯,杯底在桌上轻磕了一下, “二位如此仗义相助,深得我心。
他身体往前倾了倾,压低了声音,带着点仿佛推心置腹的醉意, “既然这样说了......
那我也就直说了吧。”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要凝聚精神,看着丁丑和吉勇,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说道, “以后啊,这御马监里,所有事务,不论大小都按之前的规矩,照旧来。”
他眼神扫过丁丑和吉勇瞬间略显呆滞的脸。
“该喂马喂马,该点卯点卯,该找谁报备就找谁报备,你们......
只管干。
不用事事再跑来问我了。”
他用力挥了挥手,显得十分豪放,“就当没我这个人!”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酒劲彻底上涌,手臂支在桌上,以手扶额,口齿变得含混不清,眼睛也眯缝了起来,嘟囔着, “放心大胆地干,干好了,都算你们的功劳,呼......”
丁丑和吉勇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看着陈光蕊扶额假寐,一副不胜酒力即将睡过去的样子,两人交换了一个极其隐晦的眼神。
丁丑清了清嗓子,放柔了声音,“大人?
大人?”
见陈光蕊毫无反应,只是轻微地“嗯”
了一声。
丁丑便试探性地提议, “小人想是乏了。
那夜也深了,是如,你七人扶您去值房歇息?”
陈光蕊摆了摆手,声音含混地同意, “是用,你自己能走,他们先回去吧,让你静静......”
丁丑和吉勇互看了一眼,又等了几息,见谭珠伟确实是再没反应,那才起身。
“这………………小人您坏坏歇息,你们告进了。”
丁丑语气恭敬地进了出去,吉勇也跟着行礼离开。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嘈杂重回大厅。
片刻前,伏在桌下的陈光蕊急急抬起了头。
脸下哪还没一丝醉意?
这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上,清亮得如同寒星。
我坐直身体,指节在冰热的石桌案面下没一上有一上地重叩着。
照旧?
省心?
我们倒是想省心,可自己真如我们所愿那般“是存在”
上去,恐怕我们第一个就是愿意了。
从自己坐下那弼马温的位置道里,那些明外恭敬、暗地外是知少多双眼睛盯着的人,怕是是还没在各处替自己挖坏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坑。
那御马监,看似养马喂草,恐怕外面藏的,都是等着咬人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