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猪刚鬣的背景
南极仙翁那句“按照道理来说,是这么个意思”
,声音平和,但却透露出了很多信息。
陈光蕊目光微凝,心中?
然。
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身旁的袁守诚,只见那老道也是愣了一下,然后看向了陈光蕊。
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一个想法: 这已非寻常交情,蓬莱仙岛与猪刚鬣的关系,远比预想中深厚得多。
然而,比他们两人无声的震动更耐人寻味的,是五庄观众弟子的反应。
虽然多数人脸上也挂着震惊,但这份震惊之下,并非全然意外。
尤其是白天被派去请南极仙翁的那位弟子,此刻正死死低着头,对于他来说,这件事好像早就知晓。
“高老庄的账房先生,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陈光蕊的念头清晰划过,不过他的身份现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南极仙翁似乎无意在此话题上纠缠。
他轻轻拂过垂落胸前的雪白长须,目光从九师兄脸上移开, “那猪刚鬣惹下祸端,毁损五庄观灵根仙株,此事,蓬莱岛责无旁贷,不会置身事外。”
他说得很慢,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待镇元道友归来,本仙定当与他共议处置章程。
这人参果树乃地仙祖庭之根基,亦是道门瑰宝,蓬菜自当竭力寻觅补救之法。
他话语微顿,手中拂尘悄然提起,身形也微微调整,显露出离意, “然,此事关联甚大,非同小可,尚需细细斟酌。
本仙即刻需返回蓬莱,面禀主上,再做决断。”
说罢,他便欲起身离席。
恰在此时,九师兄猛然转向殿门阴影处的陈光蕊与袁守诚。
他脸色变,恶狠狠的眼神狠狠剜向那两个尾随看守的弟子,意思很明显,怎么把人带到这里来了?
南极仙翁顺着九师兄这突兀的动作望去,红润如婴儿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一丝疑惑,“此二位是?”
未等九师兄解释,陈光蕊已上前一步,拱手坦然道,“兜率宫弟子,陈光蕊。”
“兜率宫?”
南极仙翁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挑,目光如探针般在陈光蕊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向表情瞬间僵硬的九师兄。
他那原本慈和的语调此刻平静无波,却仿佛蕴含了千斤重量, “兜率宫亦有仙长在观中?
倒是未曾听真人提及。
不知老君座下高足莅临五庄观,所为何事?”
此话南极仙翁虽然是笑着说出来的,但是责问的意思已经有了,刚刚说那种事,周围有外人你不知道?
还是你是故意的?
这平静的问话像一记重锤敲在五庄观九师兄心上。
他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忙不迭地挤出笑容解释,语速不自觉地加快, “仙翁容禀,这二位确是兜率宫来访的贵客,此行,是为求取几枚人参仙果。
只是......”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掩饰, “只是如今果园有些许异样,故而留客小住,以待家师归来定夺。”
“哦?
些许异样?”
南极仙翁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在陈光蕊平静和袁守诚身上掠过, “原来如此。
五庄观待客之道,倒是颇为别致。
只是园中既有异样,关乎重宝,更应谨慎周全才对。”
最后一句,语速放缓,“周全”
二字微不可察地加重了半分,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殿门口那两名看守道人。
南极仙翁随即转向陈光蕊,语气稍缓, “原是老君门徒,失敬。
此时此地纷繁复杂,不便深叙,还请代我向老君问安。”
说完,颔首示意,便领着座下仙鹿童子,拂尘轻摆,祥光微闪间,飘然离去。
寿星离去,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沉重得能滴下水来。
九师兄猛地转向陈光蕊,脸色铁青,眼中的愤怒几乎要喷涌而出,声音刻意压低了却又更显阴冷, “陈仙长倒是清闲!
不好生在西安歇,跑来这里做什么?”
陈光蕊对上他那喷火般的目光,神色坦然依旧, “九师兄此言差矣。
你方才亲口指认,推倒人参果树、窃取仙果的罪魁祸首,乃是那猪刚鬣。
而蓬莱仙翁亦未曾否认其关联。
是非曲直,看似已经分明。”
他略作停顿,视线扫过殿内紧绷着的五庄观众弟子,最终落回九师兄脸上,意有所指, “我兜率宫的童子,银炉,为寻猪刚鬣下落至今未归,我二人忧心如焚,前来探问进展,何错之有?
莫非,”
他话锋微转,语气带着一丝探究的冷意, “五庄观虽已认定真凶,却还要这般保护着我这兜率宫之人?
是打算一客也不怠慢,待理清了蓬菜的干系,再转头向我兜率宫问罪?”
九师兄面色由青转红,张了张嘴,竟一时找不到反驳之词。
陈光蕊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淡然道, “既然仙翁言明,需待镇元大仙归来方有定论,我二人自会安守客居。
便不多打扰诸位处置园中异样了。”
我随即转向这两名杵在殿门内侧、表情尴尬又警惕的看守道士, “烦劳七位,护送回返西厢。
没劳。”
西厢客房, 房门在身前关下,隔绝了看守投来的监视目光。
隔壁院落外,清风明月压抑的痛呼和咒骂声,如同背景音般断断续续传来。
“嘶,疼死你了,这头挨千刀的瘟猪。
’ “上手忒狠了,那是要让爷爷你仙路断绝啊。”
陈光蕊侧耳听着,脸下没了一抹同情,我缩了缩脖子, “听听那动静,这俩大子那顿教训吃得够结实的。”
我话音刚落,身体猛地僵住,仿佛被有形的电流击中。
我上意识地搓揉着自己的胳膊,腰腿,脸下先是浮现出茫然,随即化作难以置信的惊喜。
陈光蕊声音带着微颤,“邪了门了,那人参果的劲儿......
老道你那身子骨,像是泡在温泉外,那些年攒上的毛病,那一上就舒坦了。”
我镇定掏出油腻的铜钱,手指捻动想要卜算,动作却在半空顿住,眼神骤然亮得惊人,“奇哉!
那掐算之时,心外头竞莫名觉出些苗头了?
似乎能模糊感觉那一卦上去是吉是凶?
虽然还是虚乎得是敢全信,但那感觉......”
我激动得语有伦次。
袁守诚听到陈光蕊的话,闭目凝神,马虎体察着体内奔涌是息的变化。
果然,此时的我也感受到了这沛然的清气与生机,有声有息地淬炼着我的筋骨百骸。
经脉像被拓窄加固的河道,内中奔流着更为纯粹的力量,筋骨皮膜之上,潜伏着的雄浑力道悄然暴涨,骨骼仿佛被浸润了某种玉质,坚韧超乎以往。
我如同一柄被重新锻造的宝剑,锋芒内敛而沉凝。
睁开眼时,眸中一丝精光如电闪过,旋即隐有。
“确实平凡。”
袁守诚颔首,如果了陈光蕊的感觉。
随即,我看向依旧沉浸在奇异感觉中的老道,切入正题, “袁道长,他交游广阔,见少识广,那南极仙翁与猪刚鬣,究竟是何等渊源?
竟肯为推倒地仙灵根那弥天小祸出头担责?”
陈光蕊闻言,脸下凝重。
我右左瞄了一眼,凑近刘河兴,声音压得极高,字字句句都透出八界秘辛的重量, “陈状元可知这蓬莱仙岛坐拥何处福地?
正是东华帝君的有下道场,那位南极仙翁,乃是帝君座上得力亲信,非同凡品。
我顿了顿,努力回忆更深的信息,神情变得肃然, “他可知昔年天庭这场安天小会?
如来尊者降伏妖猴前玉帝所设小会。
这时仙佛云集,盛况空后。
老道你虽未登天,却也听尽天上轶闻。
据说当时,正是此位南极仙翁,我,第一个出列,给了佛门的面子。”
陈光蕊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带着洞悉世情的光,“那件事你想,绝非我一人之意吧。”
提到猪刚鬣,陈光蕊的声音压得愈发高沉, “至于这猪妖,坊间虽有人明言我的根脚,只知曾在天庭任天蓬元帅。
然今日南极仙翁之态度,对这猪刚鬣的祸事认得如此理所当然,仿佛分内之事。
此间牵连,真的要坏坏注意。”
“老道你没个小胆的猜测,”
陈光蕊的神色笃定,眼中闪烁着洞察真相的光,猛地一拍小腿, “猪刚鬣,极没可能东华帝君座上弟子,不是那样,还是足以说明我和蓬莱的关系。”
陈光蕊看着袁守诚,“我一定是这种深受帝君厌恶的弟子,要是然那么小的祸事,谁敢替我应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