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好，好啊。”

张凤芝狂喜，大笑出声。

关学正微微闭上眼睛，面现陶醉之色，脑海之中反复回放李七玄刚才的出手的过程。

极致的速度，在空气中留下残影，超越了燕无名和野火教众人的反应极限，又正面硬接了焦兆全力倾泻的【大烈阳神掌】，轻松化解，然后冰刀掠颈，斩下其头颅，再以极速返回……

整个过程，快如流光闪电。

即便是以燕无名实力之强，在李七玄退回时反应过来，出手拦截，却也只是击中了空气中的残影，未能......

雪落无声，却压弯了宫檐上的铁马。虞昭昭靠在龙床边沿，指尖仍紧扣龙刀刀柄，仿佛那不是一柄神器，而是她残存性命的锚点。她的呼吸微弱如游丝，银白色的眸子渐渐褪去光华，重新染上血红??那是生命力被强行抽离的征兆。赵石性蹲下身，手掌贴在她后背，缓缓输送真气，却被一股寒意反噬，掌心瞬间结出霜花。

“别……浪费力气。”虞昭昭轻声说，声音像是从冰窟深处传来，“龙刀认主，代价是命。我已触禁律，活不过七日。”

赵石性瞳孔骤缩：“胡说！神医尚在，太医院三百灵药任你调用，怎会??”

“这不是病。”她苦笑，抬手抹去唇角血痕，“这是‘契魂之咒’。凡人执掌龙刀，必与刀魂共生共死。它吸我精魄以维持威能，待到刀光再黯时，便是我魂飞魄散之刻。”

殿外风雪更急，禁军巡哨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悄然退去。新封皇后遣来的宫女端着参汤立于门外，却被赵石性挥手斥走。他知道，此刻任何外物都救不了她??唯有时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时间，正是最奢侈的东西。

虞昭昭缓缓抬头，望向窗外那片灰白苍穹：“你说……我能看见春天吗？”

赵石性喉头一哽，未答。

她却不等回应，只低声呢喃：“梦渊之中，我见到了伪龙的影子。它盘踞在皇陵地脉之下，形如断首黑龙，周身缠绕十二道锁链，每一道都连着一枚梦印。那些皇子……他们并不知情，甚至连皇帝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早已成了祭品。”

“哪个皇子？”赵石性猛地攥紧腰间佩剑，“立刻软禁所有亲王府邸！”

“没用。”虞昭昭摇头，“梦印藏于神识深处，若强行剥离，只会让印记提前觉醒。而且……”她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痛楚，“其中一人，是你亲孙。”

赵石性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虞昭昭闭目，似不愿看他神情：“赵承业，年十五，生母早亡，自幼养于宫外道观。三年前一场大病后性情大变，嗜睡成疾，夜夜梦游。你以为那是癔症？那是梦印在试醒。”

赵石性双膝一软，几乎跪倒。

赵承业是他唯一嫡孙，赵家长房独苗，本该承袭神策院统帅之位。他曾亲自教习枪法，看着他从稚童成长为少年英杰。可如今……竟成了敌人埋下的火种？

“你骗我。”他声音嘶哑，“为何偏偏是他？”

“因为纯阳之体，百年难遇。”虞昭昭睁开眼，“只有具备帝王根骨者，才能承载伪龙之魂。道主虽死，但信仰不灭，香火犹存。只要十二梦印齐聚，月蚀之夜血祭千人，便可借龙脉逆流，将伪龙唤醒为‘代天帝君’，取真龙而代之。”

赵石性咬牙切齿：“那就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那你就是帮凶。”虞昭昭冷冷道，“杀戮只会加速梦印共鸣。真正的解法，唯有找到《黄泉录》??太平道最高秘典，记载着‘破梦归真’之术。唯有此法，可将梦印转化为护国灵纹，化祸为福。”

“《黄泉录》早已失传千年！”

“不。”虞昭昭伸手入怀，取出一枚漆黑玉简，上面刻满扭曲符文，“我在梦渊中夺来了它的残卷。只有三页，但足够开启‘归墟井’。”

赵石性盯着那玉简，眉头紧锁：“归墟井？传说中通往冥府入口的禁地？就在皇陵之下？”

“正是。”虞昭昭点头，“那里曾是开国太祖封印败龙之处，也是梦印力量最薄弱的地方。若能在三年内集齐十二皇子前往归墟井行‘洗魂礼’，或可逆转命数。”

赵石性沉默良久，终是长叹一声：“可谁来主持仪式？你已命不久矣，我又不通玄术……”

“还有一个人。”虞昭昭低声道，“她一直活着。”

赵石性猛然抬头：“谁？”

“废后。”虞昭昭嘴角浮现一抹极淡笑意，“你的女儿，赵明凰。”

空气骤然凝滞。

赵明凰，原皇后，因卷入党争被废黜幽禁于冷宫三年，传闻早已疯癫，食秽饮污，不成人形。赵石性曾亲下令封锁冷宫，禁止任何人探视，甚至连她母亲去世都不得出宫奔丧。

可此刻，虞昭昭却说她“一直活着”??言下之意，她从未真正疯过。

“她在等什么？”赵石性嗓音干涩。

“等你低头。”虞昭昭垂眸，“等你承认，权力不如亲情重要。但她也知道，你不肯。所以她只能装疯，躲在这座金笼里，默默修习《玄阴摄魂经》残篇，只为有朝一日能重见天日，救这个王朝于倾覆。”

赵石性浑身颤抖，老泪几欲落下。

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女儿，是在废后诏书宣读当日。她跪在殿前，披发跣足，忽然仰头大笑：“父帅可知？你今日斩尽异己，明日便会被天下所弃！龙脉无眼，却看得清人心！”当时他怒斥其妖言惑众，命人拖入冷宫。

原来，她早就看透了一切。

“带我去见她。”赵石性沉声道。

虞昭昭却摇头：“不行。冷宫设有‘噤声阵’，踏入者即失语三日。且宫中耳目众多，新皇后背后另有势力，若是察觉我们意图，必会先下手为强。”

“那该如何？”

“用梦。”虞昭昭再次举起龙刀，刀锋映出她苍白的脸，“我要再入梦渊，把消息送进去。她在梦中清醒，定能接收到我的意念。”

“你才刚从梦中归来！身体承受不住第二次冲击！”赵石性厉声阻止。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虞昭昭凝视着他，“借你的一缕精血，混入龙刀之中，作为引路信标。你是她父亲，血脉相连，梦魂相系。只要有你的一滴血，我就能打通冷宫梦境屏障。”

赵石性毫不犹豫挽起袖子，抽出短刃划破手腕，鲜血滴落刀身，瞬间被吸收殆尽。龙刀微微震颤，发出低沉龙吟，仿佛在回应这份沉重的父爱。

虞昭昭盘膝而坐，双手合握刀柄，闭目诵咒。

这一次，咒语更为古老，字字如泣如诉：

> “魂兮归来，踏雪寻灯；

> 刀兮引路，破雾穿冥；

> 以血为桥，以梦为径；

> 唤我同道，共守长夜之明。”

殿内寒气暴涨，窗棂冰层厚达寸许，连烛火都被冻结在半空，形成一朵朵晶莹的冰莲。虞昭昭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鼻腔、耳道渗出血丝，但她嘴角却扬起一丝微笑。

她进去了。

梦渊依旧黑暗如墨，唯有一条由碎骨铺就的小径蜿蜒向前。青牛已死，青铜门敞开，但前方却出现了新的景象：一座倒悬的宫殿漂浮在虚空之上，屋檐挂着无数人头，双眼空洞，嘴唇微动，似乎在重复同一句话：“伪龙将醒，真主当诛。”

虞昭昭举刀前行，每一步都在虚空中激起涟漪。她知道，这是道主残留意志所化的幻境，专为吞噬闯入者心智而设。

突然，前方雾气散开，现出一座枯井。井口坐着一名女子，白衣胜雪，长发垂地，正低头绣着一幅画卷。她手中针线竟是用头发织成，每一针落下，画中便多出一道裂痕。

虞昭昭心头剧震。

那是赵明凰。

但她并非疯癫模样，反而眉目清明，气质如寒潭古月。她绣的，正是整个神京城的地图，而十二个红点赫然标注在十二座王府之上??正是梦印所在！

“姐姐。”虞昭昭轻唤，“我来了。”

赵明凰抬起头，目光穿透梦境：“我知道你会来。我等了三年，就是为了这一刻。”

“你能出来吗？”虞昭昭问。

赵明凰摇头：“梦境是我唯一的自由。肉体被困冷宫，灵魂却被困在这方寸之间。除非有人持龙刀斩断‘噤声阵’，否则我无法苏醒。”

“我会帮你。”虞昭昭咬牙，“但你需要配合我。三年之内，我们必须完成十二次洗魂礼，否则伪龙必现。”

赵明凰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可你知道最难的是什么？不是仪式，不是法器，而是信任。”她指着画中一处红点，“你看这里??七皇子赵承安，表面温良恭俭，实则早已投靠太平余孽。他体内梦印已被激活，只待时机成熟便会反噬其他兄弟，成为伪龙第一祭品。”

虞昭昭心头一凛：“那怎么办？”

“杀他。”赵明凰眼神骤冷，“或者……让他先疯。”

两人对视片刻，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决绝。

虞昭昭正欲再问细节，忽觉背后寒风袭来。回头一看，只见那灰袍老道的残魂竟再度凝聚，手持断裂拂尘，狞笑着扑来：“妄图改写命运？做梦！”

虞昭昭挥刀迎战，龙刀斩出漫天雪光，却只劈碎其半身。老道狂笑：“只要信仰尚存，我便不死！你们杀不尽千万信众，阻不了太平之火！”

“你不明白。”虞昭昭冷声道，“我们不是要杀人，是要救人。”

话音未落，龙刀猛然爆发出耀眼金光，一道虚影浮现??开国太祖再度降临，手持巨斧，一斧劈下，将老道残魂彻底斩灭。

天地寂静。

赵明凰望着那一道帝王虚影，忽然跪地叩首：“吾知天命所归，愿以残躯奉大道。”

虞昭昭醒来时，已是深夜。

她嘴角鲜血未干，手中龙刀光芒几近熄灭。赵石性守在一旁，满脸焦急。

“如何？”他问。

虞昭昭虚弱点头：“联系上了。她知道该做什么。但她也说了??若想成功，必须做三件事。”

“哪三件？”

“第一，释放冷宫囚徒，让她重见天日；第二，重建‘玄阴司’，专司梦术与邪祟之事，由她统领；第三……”她顿了顿，声音低沉，“铲除新皇后背后的‘白莲教’余党，否则一切皆为空谈。”

赵石性脸色阴沉：“新皇后是宰相之女，背后牵连三十六世家，贸然动手，恐引发政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