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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7章 剃刀背的绞肉机(1/2)

时间在“剃刀背”风蚀岩区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枪炮的轰鸣和死亡的气息。

宋和平伏在第一道防线最前沿那块锯齿状的暗红色砂岩后,肩窝死死抵住那支缴获的PKM通用机枪冰凉的枪托。

每一次点射,沉重的后坐力都像重锤砸在肩胛骨上,震得牙根发酸。

汗水早已浸透迷彩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又被蒸腾的沙地热气烤干,留下一层盐霜。额头上的汗珠滚进眼角,带来火辣辣的刺痛,他只能用力眨掉,视线片刻不敢离开前方那片被热浪扭曲的死亡走廊。

虽然不是第一次指挥大规模作战。

但这却是最凶险的一次。

兵力悬殊之大,哪怕是宋和平自己其实心里都没成功的把握。

他同样是赌。

人生有时候就是要赌。

有人是自愿上赌桌,有人是被迫。

多恩现在就是一个红了眼的赌徒,自己想不跟他赌命都不行。

不远处,“豺狼”装甲车那门12.7毫米重机枪的咆哮是战场的主旋律,沉闷、致命,如同地狱的鼓点。

每一次长长的点射扫过,风蚀岩构成的掩体就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碎石、沙土、扭曲的金属碎片混合着难以分辨的猩红碎块,在爆炸的火光和浓烟中冲天而起,再如冰雹般噼里啪啦砸落。

这些风化岩石在大口径机枪的弹头面前如同豆腐渣工程,一捏就碎。

情况比宋和平估算的要糟糕多了。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在宋和平左前方响起。

一个依托半人高岩石射击的哈夫塔尔士兵半个脑袋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血肉和颈骨断茬。

温热的液体和碎骨渣溅了旁边另一个士兵满头满脸。

那士兵愣了一下,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抓起同伴尸体旁的RPK轻机枪,对着装甲车方向疯狂扫射,子弹徒劳地打在“豺狼”的装甲板上,溅起点点火星。

“压制!压制那铁王八!”

宋和平对着喉麦怒吼,声音被爆炸声撕扯得变了调。

他手中的PKM再次喷吐火舌,一串灼热的弹流精准地泼向“豺狼”炮塔的观察缝和机枪射击孔,打得火星四溅,叮当作响,却无法撼动那钢铁堡垒分毫。

那辆该死的“豺狼”,就是钉在第一道防线咽喉上的一根毒刺,掩护着源源不断的GNA步兵涌进来。

更多的GNA士兵在装甲车和燃烧车辆残骸的掩护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嚎叫着向前压进。

轻重机枪的火力点不断在沙丘和岩石后架起,子弹如同密集的飞蝗,打得第一道防线的岩石掩体噗噗作响,碎屑纷飞。

步枪弹打在沙袋上,扬起一蓬蓬尘土。

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硝烟味、血腥味和皮肉烧焦的恶臭。

“RGP呢!?”宋和平忍不住大吼。

“打光了!”

枪声中传来绝望的回复。

“手雷!覆盖!”

宋和平厉声下令,同时打空了一个弹链,灼热的弹壳冒着青烟叮叮当当滚落在他脚边。

他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单手飞速扯下空弹链,抓起旁边一个沉重的满弹链箱,卡入机枪的受弹口。

几十枚破片手雷和苏制F1防御手雷,被第一道防线的士兵用尽最后的力气投掷出去。

黑色的铁疙瘩在空中划出短暂的弧线,落向那些正在集结中,正准备发起又一次冲锋的GNA步兵群。

轰轰轰轰——!

爆炸的火光在人群中接连腾起,沉闷的巨响撕扯着耳膜。冲击波卷着黄沙和致命的破片横扫而过,瞬间将那片区域变成了修罗场。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瞬间拔高,又戛然而止。断臂残肢、破碎的武器和焦黑的躯体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

浓烟裹挟着猩红的血雾,在热浪中翻滚升腾。

然而,这短暂的打击空隙立刻被后面涌上来的敌人填补。

GNA武装的攻势如同不断拍击礁石的海浪,一波强过一波。

装甲车上的重机枪再次发出死亡的咆哮,子弹风暴般犁过宋和平右翼一处依托巨大风蚀柱的机枪阵地。

嘭!

嘭!

嘭!

12.7毫米的大口径弹头轻易撕裂了堆砌的沙袋,穿透了作为掩体的柱体,发出沉闷的爆裂声。

碎石和人体碎片在火光中四溅。那挺刚刚还在怒吼的PKM连同它的射手和副射手,瞬间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个冒着黑烟的浅坑和一片喷溅状的、令人作呕的暗红色。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从宋和平侧后方传来。

一个年轻的哈夫塔尔士兵抱着被流弹削掉半截的小腿,在血泊中翻滚抽搐。

鲜血如同泉涌,迅速染红了他身下的沙地。

伤亡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每一次装甲车的点射,每一次敌人步兵的集火冲锋,都伴随着生命的流逝。

简陋的掩体后,不断有身影倒下,抽搐,或者彻底沉寂。呻吟声、咒骂声、呼唤真主的祈祷声,在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中显得微弱而绝望。

血腥味浓烈得令人窒息,脚下的沙地早已被层层迭迭的鲜血浸透,变得粘稠、温热,每一步踩下去都带着令人心悸的吸附感。

宋和平眼角余光扫过腕上的战术手表。

冰冷的表盘玻璃蒙着一层汗水和沙尘混合的污垢,但指针依旧清晰:仅仅坚持了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

五十名第一道防线的士兵,像被投入磨盘的豆子,已经填进去三十多个!

剩下的人,人人带伤,弹药消耗过半,眼神里除了血丝,更多的是濒临极限的麻木和死气。

再打下去,连撤退的机会都不会有。所有人都会被死死钉在这里,被敌人后续的兵力彻底淹没、碾碎。

“扳手!第二道防线接应准备!”

宋和平的声音透过喉麦,嘶哑却斩钉截铁,像冰冷的刀刃刮过每一个幸存者的耳膜。

“第一道防线!全体注意!交替掩护!撤!撤向第二道防线!快!”

命令如同强心针。

早已濒临崩溃的士兵们爆发出最后的本能。离宋和平最近的两个士兵猛地从掩体后探身,手中的AK-74M喷出长长的火舌,压制住正前方试图扑上来的几名GNA步兵。

宋和平手中的PKM也再次发出怒吼,灼热的弹流泼水般扫向那辆该死的“豺狼”装甲车,打得它炮塔火花乱溅,机枪手被迫缩了回去。

“走!”

宋和平对着身边仅存的七八个还能动弹的士兵大吼。

士兵们如同惊弓之鸟,连滚带爬地从各自的掩体后跃出,弓着腰,拖着受伤的同伴,跌跌撞撞地向后方更高处的岩石群跑去。

动作狼狈不堪,却带着劫后余生的疯狂。

“掩护撤退!”

宋和平对着喉麦咆哮,手中的PKM枪口不断跳跃,压制着试图追击的敌人火力点。

第二道防线上部署的轻重机枪和精准射手也骤然加强了火力,居高临下的弹雨编织成一张火网,暂时遏制住了敌人的追击势头。

黄沙被奔逃的士兵踢起,混合着硝烟,形成一道稀薄的烟幕。

不断有流弹尖啸着从他们身边掠过,打在岩石上迸出火星。一个落在后面的士兵闷哼一声,背上爆开一团血花,扑倒在地。

旁边的人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只是更加拼命地向前冲。

宋和平是最后一个撤离的。

他打空了PKM弹链箱里最后几十发子弹,灼热的枪管发出嘶嘶的蒸汽声,然后猛地从岩石后翻滚出来,抓起沉重的机枪和仅剩的一个弹链箱,身体爆发出极限的力量,如同扑食的猎豹,冲向第二道防线的安全区。

子弹追着他的脚步,在身后的沙地上犁出道道深痕。

当他重重地扑进第二道防线预设的一个坚固岩石掩体后时,肺部火辣辣地疼,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剧烈喘息着,顾不上擦去糊住眼睛的血和汗,第一时间架起PKM,枪口死死指向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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