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暗潮涌动(二合一)(2/3)
一番明褒实贬的话语下来,令雅座上的文人才子们纷纷陷入沉思。
“是啊,范公子此举确实有些难以理解。”
“但如果这个消息为真,那一切就都好解释了!”
“京都里上了年纪的老人都知道,这内库的前身,便是当年富甲天下的叶氏商号,后来叶家谋逆,商号被朝廷查封,这才改名内库,归皇家所有。”
“如此说来,范公子此举,并非是真的爱慕钱财,而是在夺回自家产业……”
众人窃窃私语,有的幸灾乐祸,落井下石,有的面露惋惜,为范闲开脱。
众生百态,在这茶馆的雅座之间,可谓是显露无疑。
“砰!”
就在这时,一名白衣书生将手中茶杯狠狠地摔在桌子上。
众人皆是一惊,忍不住转过头来,只见那书生长身而立,横眉冷目,怒声道:“小范大人如今正在北齐扬我国威,尔等却在这里出言诋毁,当真是恬不知耻,无耻之尤!”
“杨某堂堂君子,真是耻于与尔等共处一室!”
说罢,他一甩衣袖,竟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茶馆。
看到这一幕,众多文人书生,乃至下方的平民百姓,纷纷神色怔然,不知如何还口。
一时间,整个茶馆都陷入了一片沉默。
唯有台上的说书先生,依旧在硬着头皮继续说书。
被那书生骑脸的几个文士,皆是脸色涨红,气得颤抖,忍不住嘴唇颤抖地怒声道: “狂士……狂士!”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由得陷入沉默。
整个茶馆的气氛也就此陷入了僵硬之中。
就在众人的情绪还沉浸在方才那书生的激昂之语中时,另一个听了许久的年轻书生左看看右瞧瞧,终于忍不住问道: “诸位兄台,你们方才说的那个叶家,到底是哪个叶家?”
“莫不是大宗师叶流云的叶?”
话音落下,众人终于从方才的僵硬氛围中缓了过来。
年长一些的人们相互对视,纷纷忍不住笑了起来。
果然都是些黄口孺子,竟连当年名声赫赫的叶氏商行都不知道!
一位年纪大约四五十岁的文士捋了捋胡须,轻笑着说道: “叶家啊,就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商号!”
旁边的人连连点头,附和道:“没错,就是那个做出玻璃,当银子卖的叶家!”
又有一位年长者站出来道:“还有烈酒、肥皂和香水,也都是叶家搞出来的……”
“只可惜,香水已经停产十来年了,估计你也没福闻过。”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讨论,那些深埋过去的记忆渐渐苏醒。
大家开始回忆叶家的各种发明创造,将过去叶家对庆国的改变拼凑了出来。
而此时,先前不知道叶家光辉历史的年轻书生,似乎也回想起了孩童时的青葱记忆。
只见他站起身来,兴奋无比,手舞足蹈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叶家,就是做二踢脚的那个叶家,我小时候还玩过哩!”
听到年轻人兴奋的声音,众人不由得哈哈一笑。
但很快,众人的声音渐渐沉寂,似是感到了些许的怅然若失。
当年的事情过去太久,时光如白马过隙,让太多人都快忘了曾经那个耀眼的名字。
直到现在,他们重新讨论起当年的叶氏商号,这才蓦然发觉,原来当年叶家的发明创造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整个庆国,甚至是整个天下!
沉默之中,角落里一名书生瞥着众人脸上的神情,冷不丁地说道:“叶家当年既然能发展到如此庞大的规模,又为何会突然造反,被朝廷平灭呢?”
“我觉得,说不定就是朝廷趁着叶家势弱,夺了那对孤儿寡母的家产!”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急忙道:“兄台慎言!”
书生冷哼一声道:“怕什么,朝廷做得,我等难道就说不得了?”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神色讪讪,不敢接话。
书生沉吟片刻,又低声道:“据我所知,叶家当年可不只是商人那么简单,不知诸位,有谁还记得监察院门口那座石碑?”
众人闻言一怔,都忍不住皱眉思索起来。
片刻后,不少人脸色大变,似是想到了什么,齐齐惊呼道: “难道那段话……那个叫叶轻眉的,就是叶家的女主人?!”
书生脸上露出笑容,一脸神秘地小声说道:“我听说叶氏商行与监察院关系匪浅,监察院初设之时,一应进项都是由叶氏商行提供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是担心受到牵连,所以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这些只是传说,我也是从长辈那里听来的,算不得数!”
虽然他嘴里说着算不得数,但众人听到耳中,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难怪……难怪小范大人宁肯舍了清贵文名,不惜污了己身,也要进监察院做事,原来这监察院也与内库一样,与他有着莫大的渊源……”
众人还在窃窃私语,那茶楼掌柜的却是坐不住了。
似他这种开茶楼做生意的,本就是民间舆论的中心,他们不怕百官,不怕朝廷,有胆子放任客人在茶楼中大聊权贵八卦,却唯独对那监察院畏之如虎,避而不及。
茶楼掌柜当即擦着冷汗凑了过来,低声道:“几位爷,声音能不能小点,若是让监察院的大爷们听进了耳朵,我这小生意还做不做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终于转移话题,不再多言。
…… …… 当日下午,皇宫,御书房。
庆帝穿着一身宽松的锦缎白袍,背负着双手,站在案桌前,一双眼眸冷漠如冰,蓄满了引而不发的怒火。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面前,陈萍萍坐在那张黑色的轮椅上,语气平静地望着他道:“除去五竹之外,这世上知道范闲身世的,只有我、范建、范闲、费介,还有范老夫人。”
“依臣来看,这五个人都不可能将此事泄露出去……”
“是吗?”
庆帝冷笑一声,“那会是谁,难道是朕吗?”
“老臣不敢!”
陈萍萍低头示弱,向庆帝请罪。
庆帝冷声道:“少跟朕来这一套!”
“说,监察院都查出了什么?!”
陈萍萍抬起头,沉默一二,缓缓道:“长公主,嫌疑最大。”
李云睿?
庆帝闻言一怔,旋即死死盯着陈萍萍,语气毫无感情地说道: “她已经死了!”
虽然庆帝的语气毫无波澜,但以陈萍萍对他的了解,依旧能听出那潜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滔天怒火与源自灵魂深处的丝丝惧意。
原因也很简单,当年范闲将长公主李云睿驱逐出境后,便在路上以天雷之名,除去了这个疯子般的大敌。
消息传出,举国皆惊。
百姓们幸灾乐祸,认为是老天爷开眼,降下了天罚。
但庆国的高层与皇室中人,便没有他们这份闲心了。
尤其是庆帝。
在检查过李云睿的尸体,确认她是遭到了雷击后,庆帝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之后更是有足足三日没有上朝。
哪怕三日之后,庆帝重归朝堂,也一直对此讳莫如深。
这一点从他至今都没有下旨为长公主举办葬礼就能看出。
朝堂上下都知道长公主已经成了庆帝心里的一根刺,因此等闲不敢在他面前提及。
而今陈萍萍大胆直言,令庆帝心中本就压抑的怒火更胜一筹,即将爆发而出。
毫无疑问,若是陈萍萍接下来说不出个所以然,怕是要承受这股怒火了。
但即便如此,陈萍萍的脸色也丝毫不变,依旧平静地说道:“长公主确实已经在归途中死于天罚雷击,但她留下的势力尚在,当年的耳目,如今也早已归顺于他人……”
“……”
庆帝微微皱眉,缓缓道:“你是说……老二?”
陈萍萍平静道:“二皇子与长公主暗中勾结,谋划了牛栏街刺杀,这件事在长公主死前或许还能隐藏,但在长公主死后……”
陈萍萍没有把话说话,但他的意思,庆帝已经明白了。
正所谓判断一个人,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长公主生前虽然一直表示站在太子这边,但在她死后,残余的势力仅有一小部分选择了投靠太子,剩下的几乎都被二皇子所接收。
如此一来,明眼人自然都知道了长公主的真实立场。
范闲如此聪慧,若是自北齐归来,当然也能看出。
庆帝面无表情道:“照你的意思,老二担心范闲知晓此事,因此便抢先一步,将他从李云睿残党那里得知的消息散播了出来?”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