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治国方向(1/2)
县丞曹参见到诸多老秦人前来寻家人,也有些犯难,只好叫上刘肥来帮忙。
乌伯当年也是老秦军,但却与这些人差一辈,乌伯入军中时,那时的秦军正在长平打仗,而这些从军中刚退下来的三四十岁的壮年,都是北伐匈奴前的秦军。
刘肥看着这些秦军送来的文书,对照着以前的县志,确认着一个个人名,年龄以及籍贯。
过程简单但很累人,刘肥坐在县府内,听着县府外嘈杂的议论,继续翻看着。
直到有老人家来寻家人,来人是一个老婆婆,她在人群中找到了他的儿子。
虽说卷宗所记录的名字籍贯很繁杂,但刘肥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将三百多老秦军的户籍整理好。
曹参道:“好了?”
“嗯。”
刘肥道:“这些年关中几个县搬迁,虽说有些人家不在这里了,但还是能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余下的事有劳曹参叔了。”
曹参颔首,带着一卷卷文书,给这些老秦人寻找家人。
刘肥离开了县府正堂,这些天萧叔被留在了咸阳,多半是有诸多国事需要安排。
夜里,关中的风在二月时节还是有些冷,刘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点亮了油灯,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这卷书是公子高所写,敬业县的印书作坊所印。
有一个女子在长城边捡到了一个孩子,而后一个支教夫子让这位女子养大孩子,至今还抚养着,刘肥在书中看到的这个支教的夫子是夫子荆。
谁也不知道哪个孩子是谁的,有人说可能是匈奴人放在长城边的,也有人说可能是苦役的人生下孩子之后,不敢抚养留在了长城边。
终究是有一个好心的女子抱起了这个孩子,正在抚养着。
刘肥终于找到了夫子荆的事迹。
公子高的书中写了很多事,至今南阳戍卒的兵器上还有他们的刻字,所刻是为了死生同戈。
当年楚国败亡时,有一个楚地的降卒郢,郢在兵器上刻字告慰他的母亲。
还有很多开挖郑国渠的很多人,他们去开挖河渠了,但他们也有一部分人没有归家。
渠成骨枯韩子殁,妻抱寒衣祭浊河…公子高写了很多很多的故事,这些故事都是寻常人的故事,而对以前旧贵族事迹,往往只是几笔而过。
公子高所写的,最多的就是这些寻常人的故事。
郑国渠是大量的人口用汗与血挖出来的,河渠灌溉田地养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只是挖郑国渠的人们现在都去了何处,还有多少人活着。
看着这些书,刘肥发现眼角有泪水落下,他发现那时的人们过得很艰辛,或者是其实现在的人们过得还是很艰辛。
从最初来到关中,到现在为止,刘肥觉得这里与他所想的不一样,在来关中之前,他们说这里有吃不完的粮食,这里有天下所有的书籍,这里有最好的学识。
但现在,刘肥所看到的是还忙碌活着的人们,以及每一个辛苦的人。
刘肥没有挖过河渠,他不知道挖河渠有多么的艰辛,但他可以想象,当时有多少在冰天雪地或者酷暑中挖开了河渠。
一个叫郢的楚国兵卒,他在南阳所造兵器上刻下他的思母叮咛,勿忘母忧,希望能够告慰母亲。
一个工匠溺死在了郑国渠中,他用来量泾水深度的青铜矩尺说不定还在水底,也就有了关中的歌谣,“渠成骨枯韩子殁,妻抱寒衣祭浊河。”
刘肥低声念道:“妻抱寒衣祭浊河…”
甚至可以想到,那位工匠的妻子只能抱着他丈夫的衣裳,在河边祭他的丈夫。
这一件件的事,是不能被忘记的,公子高让敬业县印出这些书,是希望后来的人们记住这些故事,记住在当年六国王侯将相的恩怨背后的一个个普通人的事迹,这才是人们的历史,是人们用血泪写出来的史书。
刘肥想起了衡曾经说过的话,千万不要说谁的一生不值一提,因为每个人的人生都是极其沉重的。
正因如此,才会写下这一段段沉重的过往。
翌日,外面还下着细雨,刘肥带着斗笠急匆匆出门。
刚从咸阳回来的萧何见到急急忙忙出门的刘肥,问向一旁的曹参,道:“今天他去读书吗?”
曹参道:“他不是要准备太学府的考试吗?”
萧何也想起来了,刘肥正在准备太学府的考试,等通过了太学府的考试就能在太学府任职,还能得到住处与衣食。
如果过了考试,刘肥就能在潼关住下来,也不用与他们两人住在县里。
萧何继续与曹参处置老秦军们的事,帮着他们找到家人。
刚升任郡守的萧何就带着一群老秦军开始走访各县。
寻找家人的过程并不顺利,就譬如说有的老秦军他们的家人都过世了,而家中就剩下了他一人,留下了十余亩田地,以后成家之后再把家建起来。
萧何道:“三十余岁正值壮年,如今成家,不算晚,我可以帮你寻一门亲事。”
那秦军行礼道:“多谢郡守,只是我还想祭拜家人,近来不想亲事了。”
离家时,他是家中的独子,归家时爹娘都不在了。
好在他还是壮年,萧何颔首又道:“如有困难可以来寻我。”
这里本不是渭北地界,但萧何还是愿意帮助这些老秦军。
余下的秦军们,萧何还是带着人一个县接着一个县的询问着。
让这些戍边多年的老秦军归家是皇帝的旨意,萧何看着他们眼中迷茫的目光,从军中回来他们要开始耕种,甚至还有的需要自己搭建一处屋舍。
这一次将士归乡的规模非常大,萧何刚帮着一队人找到了家,之后就来了另一队,越来越多的人从北方的长城回来。
有人说新帝减少边关与各地的秦军,会造成隐患。
但萧何觉得这种担忧是多余,皇帝旨意的确是让他们归家,但在归家前他们是有画押且承诺的。
将来一旦有变,这些人又可以重新披甲上阵。
更何况,现如今的大量兵力依旧留在边关与关中,只是各地的兵马更少了。
新帝让他们回家,他们也承诺一旦形势有变,他们可以再一次为国家披甲上阵。
皇帝减少各地的七成兵力,越来越多人口从各个要地离开,回到了家乡。
走在关中的各县之间,偶尔也能见到多年不见的兄弟,还有夫妻相拥而泣,萧瑟落魄,只留一间空屋。
吕马童来到了关中,他腰间配着青铜剑,骑在战马上朝着潼关而去,再去咸阳复命。
来到潼关城前,吕马童要了一碗豆腐,再要了一张饼。
豆腐脑入口,吕马童又看到了一群学子,聚在一起,听到他们的言语,似乎这群学子要在郑国渠边立碑,将以前开挖郑国渠的人们的名字刻在石碑上。
吕马童三两口将碗中的豆腐与饼吃完,在潼关休息了一晚。
翌日,吕马童就去了咸阳。
二月,天还有些冷,田地里已有不少人在劳作了。
在道路的两侧是大片的平原,平原上被分成一片片田地,田地里还有人在劳作,今年的关中农忙就要开始了。
从早晨赶马到咸阳已是午时,吕马童到了城墙翻身下马,向守军递交了自己的验传。
守备将军知道了吕马童的成都郡都尉身份,当即放行让人入城。
从热闹的咸阳城街市走过,吕马童看到了宫门,在守备将军的引路下进入宫门,一路来到了太尉府。
如今的太尉是蒙恬,执掌天下兵马,各地将士归乡,减少戍卒的大事就是太尉蒙恬在主持。
验传放到了蒙恬桌边。
吕马童抱拳行礼,余光注意到太尉正在看着一卷书。
良久,大抵是半刻时辰,蒙恬终于写完了一道文书,让人送下去,而后拿起吕马童的验传,道:“成都郡的都尉。”
“成都郡都尉吕马童,见过太尉。”
蒙恬沉声道:“这些年奔波蜀中与桂林郡两地,辛劳了。”
“末将职责所在。”
蒙恬又道:“西北边军需要将领,你走一趟吧。”
吕马童道:“末将领命。”
蒙恬又道:“赴任不急,等过了农忙时节再去也不迟。”
“末将当即就能奔赴西北,不用休息。”
听到对方的话,蒙恬抬首道:“好,即刻就去赴任,不得延误。”
“是。”
吕马童高声回应,就快步离开太尉府,如今匈奴已灭,中原各地多半近十余年不会有战事,而西北还有西域诸国。
或许西北还会有战事,机会难得,吕马童怎会放过。
蒙恬还坐在太尉府内,又拿起一卷南方送来的卷宗,又道:“章台宫可有消息送来。”
“皇帝正在与右相商议南方的事,说是太尉随时可以觐见。”
蒙恬站起身出了太尉府就走向了章台宫。
自蒙武老将军过世,王贲告老之后,秦廷终于有一位年轻些的太尉了虽说五十余岁,但五十余岁的男子也正值壮年。
章台宫内,扶苏正在与右相,陈平商议着安抚南方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