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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江东(1/2)

楚地,江东。

这是楚国灭亡的第十九年,如今站在吴中江边的项梁至今还能回想起,项燕战死时的场景,那黑压压的秦军铺天盖地而来时的项燕大将军不曾退后半步。

而这些年,秦对楚国旧贵族的刁难从未停止,当年的秦流放了项氏的大片族人。

而此地乃吴中震泽。

项梁在此地集结了众多豪杰,而且只要占据震泽湖,也就掌握了南方的粮草。

现在,项梁想起当年皇帝东巡,皇帝应该来这里看看,这南方的江河与田地,其实很富庶。

项羽与桓楚站在一旁,看着叔父将酒水倒入壶中,正在祭奠当年的楚国亡魂。

从叔父的眼中,项羽还能够看见仇恨。

而在今天,项羽见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叫屈甦,他是当年楚国旧贵族中,响应叔父的起义的旧贵族之一。

“请项梁公救我楚国亲族。”

屈甦跪在地上大声道。

项梁背对着他,目光望着江水没有开口。

屈甦又道:“秦军把我们的亲人都抓走了,还请项梁公现在就起兵,只要攻下三两座城,秦军必定妥协,只要占据南方就能与秦军谈条件,他们就不敢对我们的亲族下手了。”

当初秦军为了镇压楚地的乱象,确实有很多楚国贵族被抓走了。

但听到屈甦的话,项羽眼神中多了几分猜疑,道:“你怎知拿下三两座城秦军就会与你谈条件?”

屈甦道:“那是自然,只要项梁公振臂一呼,楚人定四方响应。”

他依旧说得理所当然。

但项梁心中反倒越加困惑,眼神从疑惑变得更警惕。

“项梁!”

屈甦换了一种语气,而是站起身质问道:“你不要忘了,当初就因你项梁杀了韩终,秦军才会入楚中捉拿你,殷通什么都交代了,都是因为你害了我们所有人,我们这么多亲族被秦军抓了,你项梁现在倒好…”

屈甦指着他,眼神中怒不可遏,道:“项梁,你现在在这里祭祀给什么人看,你不想着救人,就只会在这里祭祀?

你别忘了,我们这些人没想反秦,楚王都被抓到咸阳了,楚王都没说要复楚,你凭什么密谋起兵!

现如今我们都被你连累了,你不想着救他们,竟在此祭祀!”

他的话语声在江边传得很远,项梁没有回复,而是带着项羽与桓楚离开了。

跟在叔父背后的项羽沉默不言。

按照秦律而言,现如今已过了冬至,该是新年。

江边的风很冷,三人离开江边,丢下了屈甦一个人还在江边叫骂着。

来到江边的住处,叔侄几人住在这里已有一些时日了,这里的吴县县令,是叔父的好友。

秦军确实在外抓拿叔侄几人,可在江东,在楚地叔侄几人想要谋求一个居住的地方,并不是难事。

屋内,是叔父与项伯正在谈着话。

项羽站在屋外。

这两年项羽还是有变化的,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桓楚思量着大概是从见到那位夫子荆之后开始的。

有时面对项梁的教导,项羽已开始有了悖逆的情绪。

桓楚道:“我今天是来告辞的。”

项羽疑惑道:“你要走了?”

“嗯,我要去见我的老师。”

“太好了。”

项羽高兴道:“你这一次去见范增老先生,说不定能让他老人家来支持叔父复楚。”

“但愿吧。”

桓楚说了一句,而后走入屋内见了项梁。

项羽也不知道桓楚与叔父说了什么,之后项伯送着他离开了。

住在吴中的这两年,项羽感觉很迷茫,他觉得与叔父在这里似乎孤立无援,而叔父也时常会说绝对不能忘了复楚。

以前的楚国是什么样的,对项羽而言很陌生,他甚至对以前的楚国没什么记忆,自他记事以来就跟在叔父身边奔走。

叔父说以前的楚国很美好,以前的项氏在楚国有着无上的荣光,就连楚王也十分敬重项氏。

可也只有这些了,项羽甚至不知道,那个美好的楚国是否真的存在。

如果在没有见到夫子荆之前,项羽还会听从叔父的,可如今项羽还是藏着一卷书,那是夫子荆送他的书。

这卷书中所记录的是一些教人懂得民本的话语,类似荀子的话。

项羽自小不喜读书,也很不喜读百家典籍,尽管叔父几次给自己寻找老师。

但项羽不喜那些名家典籍,而他所学所认识的都是叔父给的,直到他看了夫子荆的书,便对叔父传授的那些理念,产生了怀疑。

但至少两者相比较之下,一旦有了矛盾,项羽还是会毫无条件的相信叔父。

吴县的江边,项伯将包袱递给桓楚,他道:“屈甦此人来得太过蹊跷,绝不是我等不信他。”

“我知道,此人能从咸阳的地牢出来,就很蹊跷。”

“是啊。”

项伯又道:“可他是屈氏后人,我等不能怠慢他,只能先将他留在吴县。”

“项梁公做得很对。”

江水拍打着这膄小船,桓楚要坐着这膄船离开吴县先去九江,老师范增是九江范氏之人,老师的一些家事需要他出面去代为处置。

想起现在的支教,秦是希望天下人都能读一样的书,为此就要抹去氏族与家学,就像是老师的九江范氏。

也正因支教,让九江范氏内部出现了矛盾。

秦就是要抹去类似九江范氏这样的世家家学,将其变得无用且落后,从而用支教替代。

项伯叮嘱道:“外面还有很多秦军在搜捕我们,你此去一定要小心。”

桓楚道:“项伯放心,待见到老师,我会再劝说老师帮助项梁公。”

“好。”

项伯笑着送别了桓楚。

当桓楚在船上站稳,船夫便摇着船桨一路往上游而去。

船上很干净,偶尔飘来的熏香让桓楚有了困意,很少见这种渔船会这么干净,且有熏香。

或许连日以来太过疲惫,桓楚便沉沉睡去。

直到再一次醒来,外面的天色已入夜,而船就在江边停着,也没见船夫。

桓楚站起身,就要走下船来到岸边,却见船夫手里拿着一把刀。

“小兄弟,对不住了,项梁公让我杀你。”

桓楚见状,甚至自嘲地笑了笑,果然项梁连他都不信,难道他桓楚真的会去给秦军报信吗?

可就当对方准备动手,桓楚也做好了搏杀的准备。

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刺中了船夫的下腹。

一队队秦军朝着四面而来。

桓楚转身跳入江中,往江对岸游去。

游了一段距离之后,桓楚没见到秦军追来,而是见到对岸也有秦军举着火把。

月光下,他看到秦军的黑色甲胄。

先看了看后方,再看看前方,冰凉的江水让他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秦军守在岸边以逸待劳,而他桓楚在水中飘着,要不被冻死,要不就是游到没力气被淹死。

见到有船缓缓而来,桓楚才明白秦军的用意,他们是要留活口。

当船到了近前,船上的人朗声道:“我是章平,有话就上船来说。”

桓楚心头懊恼,但也无可奈何,见章平伸手而来,他也只能伸手拉住对方的手掌,狼狈地爬上船。

“我没有想到项梁这么狠心,连你都杀。”

言罢,章平见桓楚打着哆嗦,显然是被冻得说不出话了。

章平让船划回去,也朝着对岸的人挥了挥火把,对岸的秦军也撤走了。

桓楚被秦军带入一间破落的屋子内,点燃了一堆火,还有了火焰之后,才觉得呼吸顺畅一些,暖意让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脚慢慢有了感觉。

“公子,他就是桓楚,是项梁身边的人。”

桓楚侧目见到了一个看似文弱的男子。

“我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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