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时候，我正拖着宋建业的胳膊往外走。

冷不丁的听到门口那个中气十足的吆喝声。

我内心一阵冷笑。

该来的总是来了。

我抬头往门外看去，宋建业他奶奶，也就是我的好婆婆李翠芳。

杵着个拐杖，宋建武在旁边扶着她。

她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两个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

进门就往宋建业的身上瞅着。

看见她的宝贝孙子被我打了一顿，扯在地上。

顿时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

三步做两步的冲我扑了过来。

她恶狠狠的拍掉了我抓着宋建业衣领的手。

她将宋建业一把拉到自己身后将人护着。

她杵着拐杖往地上狠狠的一戳。

紧接着就用手指，指着我的鼻尖在骂。

“许红豆你个黑心肝的毒妇，你是疯了吗？

我孙子招你惹你了，大半夜的又骂又打的，你是想把我们宋家的根给断了吗？”

“你到底还有没有规矩了？”

李翠芳边骂，口水飞溅着。

我甩了甩被她拍的有些发麻的手臂。

靠着门框。

无奈的看着这祖孙几人，我就说怎么宋建武怎么这么久都没有露面，原来真的去搬救兵了。

“妈，你这话可就奇了怪了，深更半夜摸到我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把家里的粮票钱票全往自己怀里揣，这是哪门子规矩？

是你教的规矩吗？”

邻居们手里提着的煤油灯，晃悠悠的，把李翠芳那张脸照得忽明忽暗的。

李翠芳一听我这么说，她脖子一梗，唾沫星子横飞。

“建业还小，他懂什么，他肯定是饿了，想找点吃的，你这当妈的就不能多担待点吗？

这钱票不是没丢吗？

至于大半夜动手动脚的吗？”

“还小？”

许红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嗓门陡然拔高。

“我嫁到你们宋家几十年了，男人死得早，我就起早贪黑的，伺候你们老的小的，哪顿饭不是稠的留给他们吃？

我自己都是喝稀的。”

“现在倒是成了我计较？”

我指了指宋建业的鼻尖，“他刚刚摸走了全家的口粮票，还有我攒了半年想给建文买钢笔的钱，你倒是说说，这是找吃的？

找哪门子吃的？”

李翠芳的眼神闪烁，却依然嘴硬。

“你说的这些，都是家里的东西，建业拿自己家里的东西算什么偷？

你这当妈的就是小题大作，就是容不下我的孙子。”

“我容不下你的孙子？”

我往前走两步，紧紧逼着李翠芳。

同时把矛头转向了旁边的宋建武。

“去年建武把隔壁老王家的鸡偷来炖了，是谁提着鸡蛋上门赔罪？

前年他把公社的化肥偷了，是谁被队长指着鼻子骂？

这些事情您老怕是忘了吧？”

“建武就是你的纵容袒护才变成这样的，难道现在你也要让建业变成这样吗？”

宋建武冷不丁的被提起曾经做恶的事。

下意识的就往老太太身后缩。

宋建文在一旁帮腔着，“妈，奶奶年纪大了，你少说两句，老三老二都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不敢了。”

宋建文边说边用眼神示意两个弟弟。

“知道错了？”

我冷笑着，看着这拧成一股麻绳的一家。

“他们要是知道错了，就不会大半夜干这龌龊事情了，建业怎么会知道我房间有钱呢，多半就是宋建武撺掇的。”

“今晚这事他们俩都跑不了。”

紧接着我又把矛头对准宋建武。

“你去找奶奶，无非就是想让她给你们撑腰，你做梦。”

“我先算宋建业的帐，晚点再来收拾你。”

李翠芳眼见着，我戳穿了他们的把戏，怎么说都不管用了。

居然往地下躺着，开始干嚎了。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昱铭，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搅家精，她要害死我的孙子了。”

她边说边想用拐杖往我身上打。

我一把抓住她的拐杖，往旁边“哐当”

的一丢。

“您别在这里倚老卖老哭叫了，我还没诉苦，您倒是先嚎上了，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宋建业必须退学。”

“他必须在家里好好反省反省，不然我就去告他偷盗，让他去劳改队里学学规矩，你儿子站在我面前求也没用。”

我指着老太太的鼻子恶狠狠的骂着。

李翠芳哪里见过这架势，整个人吓得一哆嗦。

但是她马上拍着大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了。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儿子死的早，现在就连亲孙子也要被亲妈逼去坐牢了，我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思啊……”

她这么一哭，周围的邻居又开始变成和事老，七嘴八舌的劝着。

“红豆啊，老太太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了，差不多就行了。”

“是啊，建业这孩子平常看起来也挺懂事的，放他一马吧。”

“大家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别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看着周围这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我正想反驳。

李翠芳却突然捂着胸口，一副病入膏肓快走的模样。

“哎呦，我心口疼……快…扶我起来……”

宋建文赶紧上前扶住她，瞪着我。

“妈，你看你把奶奶气得，要是奶奶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我看着李翠芳这故作玄虚的模样。

我懒得和她计较，但是这么多人看着，我也不好做的太难看了。

咬了咬牙，我恶狠狠的瞪了宋建业一眼，“今天看着你奶奶的面子，我不让你去坐牢，但是这学必须退，明天我就去学校办手续。”

宋建业还想反驳什么，被宋建文扯了一下就没有说话。

李翠芳见我松了口，缓了一口气。

由宋建文扶着，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建业还小，退学的事情再说吧…退学的事情过段时间再说吧。”

“我熬不住了，要回去了。”

李翠芳单方面把这个事情说定了，就让人扶着她回去了。

邻居也散了，我把他们三兄弟叫到屋子里把门锁上。

我从床底拿出一根扁担，往桌子上一拍。

三兄弟都一阵哆嗦，“宋建武。”

我指着他，“你给我老实交代，今晚这事是不是你撺掇的？”

宋建武眼神有些躲躲闪闪，支支吾吾的。

眼见这时候他还不肯说实话，我拿起扁担就往他腿狠狠的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