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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二章 一莲托生(26)(2/3)

他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了在风中摇晃的木质门窗,看到了外面在斜风细雨中飘摇的莲花和荷叶,看到了那个“佛”

字,还有倒悬的莲花壁灯,它正发着光,照亮了刚才他们坐着的蒲团,还有那黑色案几,上面没有餐盘,没有吃剩的披萨,也没有可乐杯.

“一切都是幻觉!”

他转头去看徐睿仪,却看到自己不知道什么已经被绑在了那轮汽车大小的法轮之上,那密密麻麻的电极片,已经从他的脚底,如藤蔓般缠到了腰间。

而在他的身边,徐睿仪仍一只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抓着银色餐刀,急迫的凝视着前方,像是什么都看不见一样,她确实什么都看不见,她帮不了他。

“徐睿仪”

他滚动了一下喉头,挣脱了徐睿仪抓着他的手,飞快的解开了束在腰间的皮带,他汗如雨下,大声的说道,“你现在听我的,我将你转一个方向,我说跑,你就闭上眼睛往前方跑,不要回头。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回头,你要相信一切都是幻觉!

听到没有。”

“好。”

徐睿仪连忙点了点头,她攥动手指,惶急的问,“可你为什么要松手?”

“这样才能跑的快一点。”

他像是匆忙的忽略了那个“我们”

,快速的解开了徐睿仪腰带上挂扣,迟疑了一下,又将口袋里的“不动明王法铃”

塞进了她的手中,轻声说道,“就算听不到我的声音也没有关系,你一直往前跑就行,直到能看见为止!”

“好。”

林怀恩闭了下眼睛,暗中深呼吸了一下,转动了徐睿仪的身体,将她对准了禅房那宽大的门,“就像刚才我们去找离开的门一样,大概四米,也就是八步左右会下一级台阶,然后是三级台阶,你跳下去”

他注视着徐睿仪缀满汗珠的脸庞,就像是那天他们在青迈郊外的茅草屋里,她创过了一片细雨,洁净的脸庞上全是细细密密的雨水。

尽管她打了伞,仍不可避免,应该是为了去扯那两根红薯的缘故。

屋檐边的暖炉旋转过来的光,微微发红照在了她迷茫的脸上,就像是夏天夕阳的回光返照。

他又想起了一些当时的细节,两个人突然的对峙,谁也不敢说一句过分的话,似乎害怕语言稍微锐利一点就会捅破彼此的保护壳。

现在回忆起来,自己真错过了太多太多告诉她一声的机会,他想起她舀了一勺喂给他的红薯,那甜味又让他恢复了理智。

人人都说喜欢会让人失去理智,可他觉得喜欢让人充满智慧。

两个人的智慧。

“怎么了?”

徐睿仪问。

他这才发现自己停顿的有些久,也许是徐睿仪的容颜,他永远也看不够。

他又想起那天在青迈大学,两个人拍照,然后被孙泽辉和谭诗颖她们给抓住了。

他们围绕着自己和徐睿仪唱歌,明明尴尬极了,他心里却觉得甜丝丝的,也许他其实是害怕孤独的,也害怕寂寞,他也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在乎早恋这回事。

还有在面对UCLA两兄弟的时候,他总表现的没有攻击性,可他还是请他们一群人来了白龙寺,他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淡定,他想要拥有她,虽然他不说谎,却善于伪装,就像在妈妈面前总表现的自己是个乖孩子一样。

好像好像他只有在徐睿仪的面前才会表现出些许的自我,而不是那个自妄与虚伪的林家少爷。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就是就是啊她拉着他在沙发上乱跳,然后问他想不想和她做x的时候。

他从来没有被一个人的话语如此震撼过,就连妈妈也没有,可他却被徐睿仪杀到了。

那多不堪。

回忆蓦然间变得冗长,不想结束的冗长,那密密麻麻的电极片已经贴到了他的胸膛上,马上就要到到他手上了,就像是上涨的潮水快要把他淹没了,但他愈发的冷静,淡定的说道:“你继续往前跑,大概十六米,大概三十三步左右,那里你稍微慢一点,偏左二十度,有道门,你冲出去,差不多就能看到东西了.

知道了吗?”

“知道了。”

“好。”

林怀恩笑了一下,没有一点点勉强,他觉得徐睿仪一定活下去,一定的,他说,“那做好准备。”

“嗯。”

“我说——‘跑’!”

他微笑着说,“你就跑我会陪着你的,虽然看不到你.

但是没关系.”

“我会陪着你的”

,这不是谎言,是心愿。

“好。”

徐睿仪紧张的点头,“那我们出去了在哪里见面?”

“就在别墅区!”

“嗯。”

徐睿仪也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跑!”

林怀恩没有流眼泪,他不觉得有什么感人的,真要说感人,还不如徐睿仪刚才跳到他面前挥向道镜的那一刀,虽然她一直想要当个杀手,可真的想要成为杀手,就能做一个杀手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当一个杀手更需要勇气的吧?

还是一个有爱的杀手。

真是个浪漫的杀手,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对谁都不屑一顾看上去专治又糟糕的徐睿仪更浪漫的了。

徐睿仪知道吗?

她知道她多浪漫吗?

他真想问问她:徐睿仪,你怎么敢的哦?

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

你真以为我们在演什么白娘子水漫金山,揍法海这个秃驴,救许仙吗?

好像情节有点像,就是倒反天罡了,道镜那个老不死的,用洪水把自己的寺庙给淹了,真是个狠人啊。

好像还有点像是《泰坦尼克号》,刚才她拉着他进入那稀奇古怪吓人的隧道时,把门一关,那姿势帅呆了,就像是在说“you jmup,i jump”

,可惜的是杰克和罗斯是情侣,还画了画像,还做了那些羞羞的事情。

好烦啊~他居然真后悔了那次在“天之极”

没有答应徐睿仪,真是个笨蛋,确实是个笨蛋,他真想告诉她,他后悔了,不用等到以后的同学会了。

可惜喽,没有被徐睿仪嘲讽的机会了。

他脑子里就像是被阳光穿透的茂密大树,穿过回忆叶片,全是她的投影。

不过瞬息,便是沧海桑田,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徐睿仪再见面,如果有,他一定会告诉她,他确实就是个笨蛋。

笨蛋狠狠推了徐睿仪一把,然后大声喊:“快跑!”

这喊声就像是一把投向未来的标枪,温柔的标枪。

徐睿仪头也不回的向着前方跑去,像一只仓皇的小鹿,她有些跌跌撞撞的,但还算跑的快。

林怀恩注视着她跨过了大门,跳下了台阶,然后向着院子外面跑去,渐渐消失在细雨和灌木之中。

她听了他的,没有回头。

林怀恩收敛心神,从立即从袖子里,拿出那叉子,试图把自己束缚在法轮上的电极线给挑开,然而那些透明的线实在太多太密又太紧了,他满手是汗,那叉子变得格外湿滑,就连握都快握不住了。

慢慢的,那些电极线攀上了他的手臂,将他的手臂扯到了那法轮之上,一点一点,他手腕青筋暴起,可不管怎么挣扎,就像是无数个壮汉在按着他手,强行将他的双手捆在了法轮之上,就像是被架在十字架上的上帝。

“真是感人啊!”

死亡般的寂静中响起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就像是从岩洞上方滴下来的水,有点幽静,有点空洞,掉落在他的头上。

满脸是汗水的林怀恩抬头,就看到那水母般满是电极片的头盔就在他的头上缓缓的旋转着,而在那头盔的背面,是一张床,那床像是倒置在天花板上一样,而那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那长满老人斑的脸孔就在那有机玻璃罩的下面,那双浑浊苍老的眼眸微微睁着,正垂着眼皮居高临下缓缓的注视着他。

“道镜.

禅师”

林怀恩竭尽全力的仰着头,凝视着似乎随时都要死去的老人,对方戴着的面罩上接着一根粗大的电缆,旁边倒竖着一排电脑般的仪器,就和那次在鬼屋中的场景一模一样,就是完全是倒过来的,仿佛道镜是只穴居的蝙蝠,他挣扎着说,“你就是真正的道镜禅师?”

“空蝉,你若是为了未来着想,就不要反抗,你反抗的激烈,脑电波的变化越剧烈,我的智慧贯顶大法就越容易失败,到时候你变成一个白痴,我倒是无所谓,无非是再等看看有没有好的容器。

就是我大限将至,如若没有,也便只能找无暇了。

像你们这种天生法相的人不容易找,你要愿意合作,对谁都好。”

林怀恩感觉到整个法轮都在转动,而他渐渐的转动了与道镜相对的位置,就像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镜子,只是那镜中的不是自己,而是道镜,他知道自己避无可避,沉声问:“你是要将你的意识转移到我的体内吗?”

道镜微微一笑,那枯瘦的脸孔皱成了核桃,“这叫做融合,从此你是我,我也是你,我们两个融为一体,你实现你的躺平理念,我来帮你完成拯救外公、母亲还有林家的梦想,岂不是各得其所?”

他隔着有机玻璃凝视着他的眼睛,谆谆善诱说,“你想想看你的父亲母亲,你的外公,还有林家,甚至徐睿仪,他们需要的究竟是你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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