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绝境中的微光(1/2)
院门关合的 “哐当”
声,像记丧钟,在死寂的院子里绕着圈,久久散不去。
奶奶还瘫在地上,冰凉的泥地渗着寒气,透过单薄的裤子钻进骨头里。
她没力气哭了,只有眼泪顺着满脸皱纹往下淌,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父亲林建国缩在墙根,后背抵着冰冷的土墙,把头深深埋进膝盖,压抑的咳嗽混着呜咽,从喉咙里挤出来,闷得人心口发堵,比放声大哭更让人难受。
空气里飘着劫后余生的虚软,还有更深的绝望,像团冷雾,裹得人喘不过气。
林凡站在原地,身体还在微微发颤 —— 是刚才跟债主对峙时绷得太狠,也是气的。
拳头还攥着,掌心被指甲掐出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提醒着他眼前的日子有多难。
地上那根锈铁丝孤零零地躺着,像是在笑话他:忙活一天,最后就剩这么点东西,还敢跟人拍胸脯说三天凑钱。
三天。
二十块,说不定还更多。
这钱像座山,压得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家,快要垮了。
他啥都没了 —— 收来的破烂被抢走,那是他的启动本钱。
现在手里除了贴身穿的衣服里藏着的 “邮票”
,就只剩脑子里记着的那本旧书。
一股无力感涌上来,像冰水浇头,差点把他浇垮。
他甚至晃了晃神:重生回来,带着以后的记忆,难道就是为了更清楚地看见这绝望吗?
“娃啊……”
奶奶的声音颤巍巍的,打破了静。
她想撑着站起来,手在地上摸了半天,才抓住根柴火棍,眼神空落落的,“…… 要不…… 咱去求求队长…… 再去求求那个刘爷…… 给他们磕头…… 说不定……”
“没用的,妈。”
父亲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吓人,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那些人…… 吃人不吐骨头…… 求了也白求……”
他的目光落到林凡身上,那眼神复杂得很 —— 有绝望,有一点点因为儿子刚才挡在前面而冒出来的触动,但更多的是担心和自责,像块石头压着:“小凡…… 你…… 你不该跟他们应下的…… 三天…… 咱去哪弄二十块啊……”
家里啥都没有,债主又狠,时间还这么紧。
往前看,黑茫茫的,连点光都没有。
林凡吸了口冷空气,那空气里像掺了铁锈,吸进肺里,刺得生疼。
他知道父亲说的是实话,求饶没用,等着只会被拆家。
不能垮!
绝对不能垮!
他要是垮了,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那股藏在灵魂里的韧劲 —— 不是这个十六岁少年该有的,是重生带来的 —— 又冒了出来,压下了心里的绝望。
他的眼神慢慢聚焦,变得冷,变得亮,像在黑夜里找路的狼。
钱!
必须弄到钱!
平常的法子都走不通了。
收破烂?
本钱没了,赵海还盯着。
去打工?
谁会给一个半大孩子开二十块,还得三天内给?
唯一的希望,就剩那两样不寻常的东西 —— 贴身穿的 “邮票”
,还有藏起来的旧书!
那本旧书!
他突然想起院角那堆没整理的柴火垛!
刚才债主进门,他急得没办法,最后一刻把那本画着图纸的书塞进了柴火垛深处的缝里,藏得特别隐蔽!
当时就觉得这书不能被发现,没想到现在成了唯一的指望!
他快步跑到柴火垛旁,不管不顾地扒开上面的枯枝败叶,手指急切地往缝里探。
心 “怦怦”
跳,怕书被老鼠咬了,又怕自己记混了地方。
终于,指尖碰到了粗糙的书页!
他小心地把书抽出来,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煤油灯又被点上了,火苗晃来晃去,照得人影也跟着动。
林凡、父亲、奶奶,三个人围着那点昏黄的光。
林凡把那本又旧又破、还带着霉味的书放在桌上。
“这是……”
林建国看着这本陌生的破书,眼里全是疑惑。
奶奶也凑过来,皱着眉,没看懂。
“我今天收破烂时换来的。”
林凡的声音低,还带着点急,他小心地翻着书,跳过前面那些讲《农村电工》的没用内容,直接翻到后面画着草图、写着公式的 pages。
“爹,您看看这个。”
他把书推给父亲。
林建国虽是农民,但早年上过扫盲班,还在公社农机站帮过忙,比一般人多懂点。
林建国凑到灯前,眯着眼,仔细看那些他看不懂的图纸和公式。
眉头越皱越紧,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那些线条 —— 画得真细,比农机站师傅画的还细。
“这…… 这是……”
他小声嘀咕,眼神从疑惑变成了惊讶,“这画的啥啊?
比公社农机站的图还精…… 是啥机器上的零件?”
他不懂原理,但跟农具打交道多年,能感觉到这些图纸不一般,透着股他没见过的技术劲儿。
“爹,您觉得…… 这东西能有用吗?
能换钱不?”
林凡盯着父亲的脸,心都快跳出来了。
林建国没说话,反复翻着那几页纸,浑浊的眼睛里光闪来闪去。
最后,他重重地摇了摇头:“娃啊…… 这东西说不定是个宝贝…… 但是…… 咱不认识啊!
不知道是干啥的,拿去给谁看?
谁会信咱?
万一…… 万一惹出事来咋办?”
这话像根针,扎破了林凡刚燃起的希望。
是啊,怀璧其罪。
这书来路不明,技术又这么特别,在这年月拿出来,说不定换不来钱,还会惹上麻烦,甚至被安上罪名!
刚冒出来的一点光,又暗下去了。
绝望的气氛又裹了上来。
林凡盯着那本书,眼神变来变去。
父亲说得对,风险太大了。
可除了冒险,还有别的路吗?
难道真要看着三天后家被拆了?
不!
绝不!
他的眼神又坚定起来,还带着点赌徒的狠劲。
“爹,奶奶,你们放心,钱的事我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