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

一听到这个称呼，吴常便想起当日在石头祭坛，与墨丘利沟通的那名神秘世界副本土著。

对方对墨丘利的称呼正是上仙。

若非面前吕长庚肩宽背阔，声音洪亮干脆，与当日出现的神秘人剪影相差甚远，说出上仙两字时，吴常就把他拿下了。

不过即便如此，吴常语气中的火药味还是浓了一些。

“上仙法旨，哪来的上仙，为何唐某不曾听过？”

吕长庚听出吴常语气中的不悦，他不知道吴常的火气是冲着上仙，还以为气得是不知情，便苦笑道： “此事并非我们刻意瞒着唐掌门，只不过说来话长，且容我解释一二。”

在吕长庚眼中，吴常是土生土长的副本位面人，还是心思单纯到近乎犯傻之辈，便没有防备，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事情的起因是在一年前，皇宫内地书异动，紫薇驱邪大阵现世。

祭地仪式已经深入副本位面原住民骨髓，无论是大玄还是人道盟，都不敢怠慢，马上开始修建仪式。

副本位面无论朝代如何更替，战火都刻意避开镇岳城，上千年不断加固，令祭地仪式根基深厚，不需要过多改造，便能搭建出大阵雏形。

地书异动，乃上天示警，为了求个安心，阵法初成，昭宁帝便命太常寺举办了祭地仪式。

原本祭地仪式不会带来特殊变化，偏偏那一次，或许是紫薇驱邪大阵效果太强，他们成功连通上天，得到了上仙回应。

吴常听到这里，打断了吕长庚后续所说。

在唐门门主的记忆中，当时的祭地仪式，他与妖魔战斗时受了伤，正在唐门内休养，便叫门内弟子前往观礼。

对于吕长庚口中祭地仪式情况如何，他完全不知情，于是问道： “你们如何确定那是上仙，而非妖魔？”

吕长庚听后面色一变，先是向天空拱了拱手，暗道一声“上仙莫怪。”

随后面色严肃地看着吴常，说道： “我知唐掌门好心，但事关上仙，还望多些敬畏，莫要口无遮拦。”

“上仙与妖魔，我等自然分得清，唐掌门常与妖物打交道，莫要忘了，人妖不两立。”

“祭地仪式，乃人道气运最浓，灵气聚集最盛之时，即便是妖王敢靠近，也要被灵气灼伤掉半条命。”

“更何况上仙回应时，霞光萦绕，仙气浓郁，光是深呼吸，都觉得有灵气顺着全身毛孔涌入心扉，只有仙界之气，才有此等效果。”

吴常忍不住啧了一声，光明社请来宁静教会和极乐教会作技术指导，这两家老神棍，不仅精通连通下界，整这些装神弄鬼的排场也是一把好手。

即便是玩家，都有很多被镇住的，更何况这些世界位面的原住民。

吕长庚继续说道： “当然，我们也不是仅凭这些便断定对方是上仙，上仙曾降下过多道法旨，每一道法旨，都让我们在与妖族的战斗中获得不少好处。”

紧接着，吕长庚列举了几条法旨，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帮助隐世门派完善功法，测定何方存在仙缘，给出融合仙缘的建议，如何高效使用人族气运等。

正是靠着这些知识，在妖域出现前，人族才逐渐压过妖族，占据优势。

火妖王烛阴骸，履历上风光无限，似乎人类修士无法奈何得了它，但仔细翻阅它的过去，便会看到它实际上一直在逃亡，做一次祟便换一个地方，不敢有丝毫停留。

然而吕长庚举出的例子，不过是上仙见此界人族孱弱，给出的最简单指导。

上仙降下的法旨之中，最关键，也是最广为人知的一条法旨，便是预言了天人降临的节点。

说到天人，吴常没忍住再次打断吕长庚，说道： “天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何我们唐门之中，并未有过天人的记载？”

提起天人，吕长庚表情略显古怪，说道： “唐掌门不必在意，因为我们神剑门中，同样没有关于天人的记载。”

吴常：“那……”

吕长庚说道：“天人的来历出自上仙之口，称光凭大玄人族之力，难以对抗妖族，人道危难之际，散落在海外的天人将回归大玄，帮助人族获得胜利。”

“说实话，我们对此也是将信将疑，直到昨天上午，一名自称和平的天人出现，才让我们发现，天人真的存在。”

吴常听后一阵沉默，他原以为天人的身份，是深渊游戏为了方便玩家融入世界副本，凭空捏造出的设定。

毕竟一万名强大的超凡者突然降临，就算人道盟是傻子，也能察觉出其中异常。

但现在看来，天人的身份竟然是光明社帮他们造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可不相信光明社此举是怀着什么好意。

不过现在并不是纠结天人身份的时候，他没有做声，继续听吕长庚接下来所说。

吕长庚说道： “在上仙的帮助下，我们不断挖掘仙府，从中获得福蕴、真意和仙缘，以及各种丹方和上古记载。”

“在吕某获得仙缘的剑君仙府中，我们找到了关于天门的记录，后续在桃仙的仙府之中，我们找到了更多相关记载，甚至还有关于祭天仪式的描述。”

“知情者不多，仅有我、桃仙和殷谷主几位人道盟高层，我们拿着古籍去礼地观，请求上仙解惑。

上仙根据记载，一语道破了天门的存在，正是前往仙界的门扉。”

“妖族寄生于天门之中，堵塞去往仙界之门，并以仙界之气为食，不断壮大自身。

人妖不两立，此消彼长之下，这天下，迟早变成妖族的天下。”

吕长庚说到此处，身旁带着的重剑发出嗡鸣之声，仿佛要当场出鞘，杀尽妖物。

“上仙曾预言，当妖气凝聚最旺之时，便是天门凝聚之时，天人将随着天门返回大玄，帮助我等战胜妖物。”

“只有借天人之手建造紫薇驱邪大阵，以人道气运和天人气运破开妖域，清除所有妖族，才能重开仙门，还世间和平，令天下修士人人可得成仙之机缘。”

吴常见吕长庚神情真挚，不似作伪，能看出不管原因为何，吕长庚确实很想重开仙门。

他做沉思状思考了一阵，抬头说道： “吕盟主所言所行，皆是为了天下大义，上仙赐下法旨，也是不忍人道衰败，那隐藏天门存在之事，是在防着什么？”

吕长庚说道：“是在防天人。”

吴常疑惑道：“嗯？

吕盟主刚才不是说，我等要依靠天人，才能攻破妖域吗？”

吕长庚微微摇头，说道： “这并不冲突，上仙降下的法旨中提到，天人实力强大，以除妖为天职，但与天人只可同患难，不可同富贵。”

“若只施予小恩小惠，聊表心意，天人不会过多挑剔，也不会认为大玄怠慢。

可若是事先暴露天门存在，重利在前，天人便会换上一副面孔，强取豪夺，不会为大玄留下一份仙缘。”

“所以吕某等人才严守天门之密，不对外说出，只有获得我等认可，一心站在大玄一侧的修士，才会知道此事。”

吴常听后脸上浮现恍然之色，实则心中已经气得笑出声来。

好好好，光明社你们这么玩是吧。

什么叫只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什么叫只可施予小恩小惠，大家都是玩家，说这些话，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说完来龙去脉，吕长庚将之前殷晟所说再次重复一遍，说道： “吕某可对地发誓，方才吕某所言，若有一字虚言，愿仙路断绝，修为不得寸进。”

“唐掌门精于除妖，又身负开阳仙缘，请唐掌门助我等一臂之力，重开天门。”

吴常连忙说道： “吕盟主为人，唐某自然信得过，何必如此。”

“既然吕盟主看得起唐某，唐某定不负所托，愿为破除妖域之先锋，先于那些天人察觉之前，破开天门！”

吕长庚脸上露出喜色，说道： “有唐掌门相助，大事可成！”

“不过开启天门极为困难，莫要想着一蹴而就，此次唐掌门进入妖域试探风妖王，可顺势尝试进入妖域核心，寻找天门所在。”

“一旦确定天门位置，或感觉有危险，马上撤离。”

吕长庚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交与吴常，说道： “明日一早，吕某便会任命唐掌门为破妖军副统领，有接收和指挥破妖军之权。

唐掌门可借此身份，去找些刚进入大玄的天人，那些天人身怀异术，对于妖气没我等那般忌惮，极为适合探索妖域。”

“唐掌门切记，莫要许下太多报酬，最多许下些仙府情报便可。”

吕长庚又嘱咐了几句，见吴常已经明白，便带着殷晟离开。

吴常将两人送至门口，关上院门，揉了揉为了装高手一直紧绷的脸，向全程旁观的艾琳问道： “夫人，你对刚才那姓吕的怎么看？”

艾琳被吴常的称呼说得脸上微红，她放下手中感悟的永恒之湖，说道：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有所保留，可秩序之剑对他没有反应，他最后对地发誓也不似作伪，所以我不好说。”

吴常耸了耸肩，说道： “不管目的如何，他开启天门，都不是为了破坏副本位面而行动，自然不会引发秩序之剑。”

“至于他最后的发誓，听听就好，他只说没有虚言，却不敢说毫无保留，这种选择性表达的小把戏可骗不到我。”

“姓吕的虽然有很多保留，但有一件事，他没有丝毫掩饰，在我面前展现得十分赤裸。”

艾琳问道：“什么事？”

吴常把玩着破妖军副统领的腰牌，说道： “对天人的恶意。”

尽管吕长庚极力掩饰，但每次提起天人，他眼中都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仿佛猎人在注视着他的猎物。

算计玩家的副本土著不少，但也要有实力才行，排入世界副本的玩家足有一万人，数量比人道盟的修士还多，真不怕惹火烧身吗。

艾琳说道：“你既然察觉到他对天人的恶意，还会选择帮他打开天门吗？”

吴常把腰牌挂在腰间，说道：“为什么不呢？”

“我只是答应他，先于那些天人之前破开天门，也没说天门内的大仙缘会让给他。”

“夫人，明早我们先去找苏忘忧升级道具，然后去城门处，等到下一批玩家进城，好招收人手前往妖域。”

吴常本体应付吕长庚的时候，真我正好从天权仙府离开。

和开阳仙府不同，天权仙府被吴常获取，整座仙府便不再是无主之物，大玄文人津津乐道的四季倒影随之消失。

这让吴常离开仙府时，看到天权湖外哀嚎一片。

他们既为错失文运传承而不甘，又为四季倒影的消失而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