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淬毒和审判(1/2)
毒藤幽蓝的汁液在石臼中翻滚,如同凝固的夜。
凌渊指尖捻着那抹致命的蓝,目光却穿透摇曳火光,落在隔离区深处裂齿幼弟青紫溃烂的皮肤上。
狈石浑浊的眼珠在阴影里闪烁——他亲手埋下的杀机,正化作脓血撕裂信任。
石制碾槽里躺着几段幽蓝色的鬼面藤蔓,表皮皱缩,渗出粘稠如胶的汁液,散发出刺鼻的腥甜,混合着泥土腐败的气息。
篝火在制药区中央噼啪作响,跳动的火舌舔舐着石壁上摇曳的兽影,映得凌渊的脸庞半明半暗。
汗水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砸在粗糙的石台上,裂开一小片深色。
“你确定这东西能救命?”
阿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站在稍远些的地方,银发在火光下流淌着熔金般的光泽,圣女的白袍纤尘不染,与这污秽、压抑的角格格格不入。
她看着凌渊用骨匕小心翼翼刮下藤蔓内层更深的蓝紫色物质,那颜色妖异得令人心悸。
“不确定。”
凌渊头也没抬,声音因专注而显得有些沙哑,“但它蕴含某种对抗‘水瘟’(沙门氏菌变种)的‘杀伐之力’。”
他借用兽人能理解的词汇解释药理,“我们别无选择。
高烧、便血、脱水,幼崽撑不过今晚。”
他动作极快,将刮下的毒藤内瓤放入一个洗净掏空的硬壳果中,加入少量收集来的清澈泉水。
巫医系统冰冷的蓝色光幕悬浮在他视野一角,精确地标注着:【鬼面藤(变异种)】
【强效神经毒素】
【未知抑菌活性物质】
【致死量:0.
3克】
他必须精准地剔除致命的神经毒素,只保留那微弱的、可能救命的抑菌成分。
他取出几片晒干的苦艾叶揉碎投入,又滴入几滴酸涩的野柠汁——系统提示酸碱中和有助于毒素沉淀。
“阿璃”
他唤道,语气不容置疑,“净化它。
用你的灵力,只取最核心的那一点生机”
阿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对那妖异蓝色的排斥。
她上前一步,纤白的手指悬在硬壳果上方。
柔和纯净的月白色光芒自她掌心流淌而出,如同实质的薄纱,温柔地包裹住那蓝紫色的浑浊液体。
光芒渗入,液体中的杂质和深沉的墨蓝色毒素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排斥、剥离,缓缓下沉。
光芒核心处,一丝极淡、却异常清澈的冰蓝色液体被提炼出来,悬浮在果壳中央,像一滴凝固的寒星,散发着微弱却纯粹的生命气息。
“成了”
凌渊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他迅速取过一根精心打磨、中空的细长兽骨针管,小心地将那点冰蓝色的精华吸入。
他们快步走向隔离区深处,那里躺着第一个用药的幼崽,一只小灰狐,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
在阿璃灵力安抚下,小灰狐勉强安静。
凌渊找准位置,骨针精准刺入皮下。
冰蓝的药液缓缓推入。
时间仿佛凝固,篝火的噼啪声、远处病患的呻吟都消失了,只剩下小灰狐艰难的喘息,每一息都敲打在人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个心跳的时间,小灰狐急促的喘息奇迹般地开始平复,滚烫的体温似乎也降下了一丝。
它无意识地嘤咛一声,蜷缩起来,陷入了相对安稳的昏睡。
“活了,小灰缓过来了”
负责看护的老狐妇激动地低呼,浑浊的眼里涌出泪水。
这声音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在压抑的隔离区激起一圈涟漪。
绝望的眼中燃起了微弱的希望之火。
裂齿一直像座沉默的火山守在角落,看着自己幼弟毛豆痛苦地蜷缩在草席上,小身子因高烧和腹泻带来的痉挛而不停抽搐。
此刻,他猛地站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凌渊手中骨管里剩余的一点冰蓝药液,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快,给我弟弟,救毛豆!”
凌渊没有犹豫,立刻走向毛豆。
小家伙情况更糟,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出血。
凌渊重复着同样的步骤:消毒(用火燎过的骨片刮擦皮肤),刺入,推药。
裂齿蹲在一旁,粗糙的大手紧握着弟弟瘦小的爪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凌渊的动作,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祈求。
药液注入,期待中的平稳并未出现。
毛豆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爆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那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狠狠割裂了刚刚升起的希望。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毛豆小小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烙铁烫过,裸露的皮肤——手臂、脸颊、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一个个巨大、紫黑色的水泡!
水泡迅速破溃,流出黄绿色的腥臭脓水,下方的皮肉肉眼可见地发黑、坏死、溃烂!
仿佛有恶毒的火焰从他体内烧出来,要将他活活焚化!
“啊!”
裂齿的悲嚎如同受伤濒死的野兽,瞬间盖过了毛豆的惨叫。
他目眦欲裂,眼球上瞬间爬满狰狞的血丝,狂暴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轰然炸开!
“你害他,你这灾星,你这邪魔”
裂齿狂吼着,理智彻底被弟弟惨状焚毁。
他反手拔出腰间那把沉重的骨刀,沉重的石制刀身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力量,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朝着近在咫尺的凌渊当头劈下!
刀锋未至,那狂暴的杀意和劲风已割得凌渊脸颊生疼。
死亡的阴影,比帐外沉沉的夜色更浓重地压了下来。
千钧一发!
一道白影如月光泻地,瞬间切入凌渊与那夺命骨刀之间!
阿璃,她纤薄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圣女长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她并未拔剑,只是并指如刀,指尖凝聚起一团刺目欲目的月华,精准无比地迎向那势大力沉的骨刀刀锋!
“锵!”
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炸响,火星四溅。
月华与骨刀悍然碰撞,狂暴的气流以两人为中心猛地炸开,吹得周围篝火疯狂摇曳,火星乱舞,近处的人被掀得踉跄后退。
裂齿只觉一股冰冷、浩大、不容抗拒的沛然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崩裂,鲜血直流,沉重的骨刀几乎脱手飞出!
他蹬蹬蹬连退数步才勉强站稳,惊怒交加地瞪着挡在凌渊身前的阿璃。
阿璃指尖的月华缓缓敛去,她纤细的身影站得笔直,如同守护神殿的玉柱。
清冷的月光仿佛在她周身流淌,圣洁不可侵犯。
那双银色的眸子,此刻冰冷如极地寒冰,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扫过裂齿,也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最终落在人群边缘阴影里——狈石佝偻着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毛豆身上可怕的溃烂,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又被更深的惊惧掩盖,手指在袖中神经质地扭动。
“裂齿”
阿璃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收起你的刀。
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谁动凌渊,便是与我为敌,与狐族祖灵为敌!”
整个制药区死一般寂静,只有毛豆痛苦的呻吟和脓水滴落的嗒嗒声,在死寂中无限放大,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脓血的腥臭,篝火的焦烟,绝望与猜疑的气息,混合成令人窒息的毒瘴。
裂齿握着刀的手剧烈颤抖,血珠顺着手腕滴落,他死死盯着凌渊,又看看痛苦不堪的弟弟,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嗬嗬声。
凌渊的目光,却如冰冷的探针,越过阿璃纤秀却坚定的肩头,精准地钉在了狈石那张极力掩饰却仍泄露出惊疑的脸上。
药渣!
他脑中闪过巫医系统瞬间分析出的结果:【蚀皮草】
粉末残留,剧毒,腐蚀性——与他提取的鬼面藤精华混合,足以引发恐怖的皮肤肌肉溶解!
有人换了他的药!
“是毒!”
凌渊的声音斩钉截铁,穿透了死寂,直指核心,“毛豆的伤,不是我的药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