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局搞的这个座谈会总共分为两场，上午分享经验，下午内部讨论。

中午自然要管饭的，但一百多号人呢，电影局也不好太过铺张浪费。

没有搞太隆重的宴会，就是个自助餐，菜品非常丰富，大家自由组合。

不过张辰和冯小钢没有参加，两人自己下馆子。

一处包间中 “小辰，你是这个，叔叔服你，那帮孙子我早就想喷他们了，你做了叔叔想做又没法做的事……”

菜刚上桌，冯小钢就举起杯来。

今天张辰的所作所为特别对他的胃口，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自己算是导演中的另类，虽然票房成绩还可以，但始终无法得到主流的认同。

时间长了，他也就疲了。

但心里始终憋着一股火。

今天张辰说的话全部都是他想说的，算是替他出了一口气。

从今天起，张辰就是他的小老弟了。

在他看来，张辰和他是同一类人，有才华，却不容于体制。

“冯叔，快别笑话我了，我就是冲动了，当时就是觉得他们凭什么看不起人，现在不知道多后悔呢。”

“嘿，不冲动还能叫年轻人吗？”

冯小钢毫不在意，他年轻的时候别看溜须拍马，虚与委蛇，但骨子里就是一愤青。

现在也还是中年愤青，以后还会变成老年愤青。

愤青的终极技能就是喷。

喷所有他们看不惯的地方。

两人推杯换盏喝了不少，今天的这场座谈会倒是将二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 另一处，顾常未正黑着一张脸给蒋文丽打电话。

“那个什么张辰，根本就不懂电影，伱为什么要和他合作，你这是自降身份……”

张辰这个人他很不喜欢，之前和作家圈对喷的时候他就不喜欢对方那种张扬的性格，一副要劳资要打十个的模样，只不过这事和他没关系罢了，他也懒得掺和。

但今天对方表现出的对文艺片的不尊重让他很不爽，刚好想起自己老婆和对方将要合作一部电影，这怎么可以，必须搅黄了。

对面的蒋文丽一头雾水：“张辰？

他怎么你了？”

“没怎么我，但他今天在座谈会上大放厥词，言语间全是对商业电影的推崇，对文艺电影不屑一顾，我觉得这个人的思想有问题。”

“这有什么的，你平时不也对商业电影不屑一顾吗？”

蒋文丽太了解自己的男人了。

土豆一般淳朴的面容下却有着一颗向往艺术的心。

向往艺术本身没有错，但看不清形势，张一谋都转型了，你还一门心思的搞艺术。

“呃，你怎么向着他说话？”

见妻子的态度如此，顾常未更生气了。

“这怎么叫向着谁说话，我这是实事求是啊。”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演他的电影！”

顾常未态度很坚决。

被丈夫指责，蒋文丽也来了脾气：“那行，我退出《误杀》，你的《孔雀》也把那个张婧初踢出去……”

顾常未一噎：“这和小张有什么关系？”

蒋文丽把眼一瞪：“我也不管，反正你要把她踢出去~”

“你别在这无理取闹行不行？”

“我怎么就无理取闹了，你不是让我退出《误杀》吗，我答应你，为什么你就不能把那个张婧初踢出去？”

本来这两天蒋文丽看到张婧初和顾常未的花边新闻就挺闹心，正不知道怎么说呢，顾常未找上来，那好，大家各退一步。

和张辰合作的机会固然重要，但自己的家庭更重要，蒋文丽可不想自己培育了好长时间的桃树被别人半路摘了桃子。

“这不一样，婧初她……”

“都叫上婧初了，关系很不错啊，那她叫你什么，常未？

还是常未哥哥？”

蒋文丽的心里愈发肯定，《孔雀》立项的时候，自己为了支持丈夫的事业，愿意亲自饰演里面的女主，却被顾常未拒绝了，理由是不合适，与他心中的形象不符。

蒋文丽同意了，还以为他会找个什么样的演员，没想到转头就找来了张婧初。

这女人的毕业作品就是顾常未一手包办的，现在新电影的女主也选了她，还真是举贤不避亲啊。

蒋文丽越想越气。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

顾常未也被气的够呛。

所有女人在听到自己丈夫如此评价自己的时候大概都会发狂，蒋文丽也是如此。

“顾常未，看来你们是真的有什么，否则为什么就非她不行。

《孔雀》立项的时候我就说，让我来演，你不同意，非要找那个什么张婧初，你跟我说说，有什么理由非她不可？”

蒋文丽声嘶力竭，顾常未也觉得一阵心头火起。

本来说张辰的事，怎么好好的就变成了要他换女主角。

“《孔雀》都拍一半了，这时候换什么女主角？

你别无理取闹行不行？”

“是因为拍一半的原因吗，还是因为你压根就不想换？”

蒋文丽步步紧逼。

“好了，你别闹了，反正张婧初不能换，你再怎么闹我也不能换……”

顾常未也没了好脾气，他本来对蒋文丽就不怎么哄，因为追的时候根本没费什么劲。

“那好，我也告诉你，《误杀》我演定了，谁阻止都没用，我蒋文丽说的~”

蒋文丽生气的挂断了电话，心里兀自愤愤不平。

但他是大女人，生气归生气，事上一点不能差。

稍微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立马给张辰拨去了电话。

“张导，我听说你和常未在座谈会上有些冲突？”

那边正在和冯小钢前往会场的张辰听到这话就是一愣：“冲突？

没什么冲突啊，哦，也不算冲突，就是在电影观念上有一些相悖的看法，算不上什么冲突~”

“哦，那就好，老顾是个直肠子，就认艺术电影那一套，脾气还臭，我还以为你们……”

见张辰如此说，蒋文丽也放下心来。

她和顾常未不一样，圈子里的人脉关系，顾常未可以不在乎，但她不能，这些东西一向都是她来维护的。

“没什么的，文丽姐你放心吧，顾导就算激动我也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的……”

张辰真没觉得怎样，他当时那一顿喷主要是针对那个攻击《鲨滩》的家伙。

顾常未那个最多算电影理念之争，当时可能有点生气，但过后就忘记了，他还不至于记仇。

挂断电话，两人也正好走到了会场大门，与同样吃饭回来的张一谋碰了个正着。

张辰一愣，正考虑要不要打招呼，张一谋先笑呵呵的和他们点了点头。

“张辰导演，小刚导演~”

“一谋导演你好。”

看张一谋似乎对他们并没有芥蒂，张辰也赶忙打招呼。

“张辰导演，你的《黑暗侵袭》我看了，拍的真好，尤其里面两个女生反目成仇那一段，听说剧本也是张辰导演自己写的~”

张辰没想到张一谋居然会夸他的电影，看那样子，还不是客套话。

“谢谢张导抬爱，剧本的确是我自己写的，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瞎琢磨……”

“好了，会议马上要开始了，我们赶紧进去吧。”

眼见前面陆续有人进入会场，他们算是最晚的一波，张一谋紧走两步。

张一谋在前，张辰和冯小钢落后几步。

张辰看向冯小钢，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那意思很明白：这怎么回事？

后者窃笑：“是不是有点意外？”